芮玮回首四顾,心想:“这葫芦岛毫无藏身之所,小得可怜,别说长住此地,只要住一天,太阳就要把人晒焦。”
因这岛上不但光秃秃,而且平平坦坦,连块高大的石头都没有,否则也可以遮遮骄阳。
这时日正当中,太阳晒得芮玮觉得好热,如同在蒸笼里,岩石被晒得发烫,坐着好不难受,却见叶青她们三人已经睡着了,这种情形还睡得着,芮玮暗暗叹道:“可怜她们一月来没有好好睡过一场觉了!”
他站起身来到船里提来一桶淡水,玉面神婆讲得口干,舀起一瓢,咕嘟咕嘟喝了一个干于净净。
玉面神婆润润嗓子,又道:“胡一刀说到葫芦岛这个名字,咱们心想什么葫芦岛,怎么从没听过?不由眼光向欧阳龙年望去。
“因欧阳龙年是有名的海龙王,航行之远之广,可说四海无处不到,只有他能够知道这个名字。
“欧阳龙年被咱们一望,慌忙摇手道:‘别问我,我不知道什么葫芦岛,天下没这个岛名。’
“咱们不信,也不说话,只是微笑,意思在说,你不说算了,谁还不知道你海龙王一定知道,只是不肯说罢了。
“欧阳龙年看出咱们的意思,急得发誓道:‘我要知道,王八蛋养的!’
“黄山大侠、刘忠柱相信了他的话,我却不信,当时着实讽刺了他一顿,说他一个人想去葫芦岛,所以说天下没有这个岛名,好教咱们死心。
“为这事他与我吵得脸红脖子粗,差点打了起来。
“现在想来冤枉了他,鬼才会知道天下有葫芦岛这个岛名,原来叫葫芦岛的原因,因它本身像个葫芦。
“要不是你们说这个岛像葫芦,我还不会注意这么个芝麻小岛就是胡一刀师父住的岛,可是,唉……”
芮玮知道她叹息的原因,岛虽然找到,不像有人住过,找到也是白找,玄龟集不可能放在这里。
玉面神婆道:“我与欧阳龙年因黄山大侠的劝解,停止争吵,胡一刀继续道:‘我听无名老人有意要我去找他,笑道:我将来会去找前辈,你放心,我找你不是向你学玄龟集上的功夫,只是去看看你,因为你是我的师父,我要学会了八本刀谱上的功夫,一定称你为师了。’
“无名老人向胡一刀冷哼道:‘只怕你想到要找我时,不是为了看我,而是想学玄龟集上的功夫。’
“胡一刀听到无名老人这么说,只是笑笑,也不争辩,因他这时不会想到玄龟集的吸引人,就如同八本刀谱当时对他也不感兴趣一般。
“无名老人郑重地向胡一刀说,你要求见我可以,但要到你一百岁时才能到葫芦岛来,那时我老早死了,我并非要你看我,可是切记你想来葫芦岛,一定要等到一百岁后。
“胡一刀不明白无名老人的意思,问了原因,原来玄龟集上功夫太过厉害,无名老人怕胡一刀学会后横行武林时,无人能制,等到一百岁来,人到那时,已再无争强好胜之心,学了玄龟的功夫可以延年益寿,而不会祸害世人。
“当时无名老人要胡一刀发了个毒誓,胡一刀心想等到一百岁老得走不动了,哪有兴趣去找葫芦岛,当下发了毒誓,不到一百岁不找葫芦岛,其实就是要找还要碰运气,像欧阳龙年足足找了四十五年竟未找到。
“胡一刀说:‘无名老人要我发过誓后,心中好笑,暗道:你自己一百岁不到都病得快死了,叫我一百岁再去找你,假若玄龟集练了能够延年益寿,为什么你自己就不能延年益寿?’
“他这疑惑放在心中没说出来,无名老人临去时向胡一刀道:‘这一别我自知活不长久,咱们再无相见之期,等你来找葫芦岛我已变成枯骨一堆,你也许心中在想我练了玄龟集为什么不能多活几岁?’
“无名老人慨叹地说:‘这其中是有原因的,等你到葫芦岛就知一切,那时你只要再练成玄龟集,虽然一百岁了,再活几十年毫无问题。’
“胡一刀送走无名老人,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,看八本刀谱颇为玄奥,闲来无聊开始练。
“胡一刀向咱们道:‘等到我练会一刀,不觉深深沉迷其中,五年毫不懈怠将八路刀法练成,练成了心中就想到玄龟集上的功夫,心想那上面的武功,到底是什么武功呀?能比这套刀法还厉害?’
“一天天过去,他想到葫芦岛去找玄龟集的心思越来越迫切,他说要不是发了毒誓早就去找了。
“到了今天且只要数招就胜了武林四大宗师,他坦白地向咱们说:‘这玄龟集上的功夫几乎要令得自己要发疯了,恨不得马上去找葫芦岛。’
“我就说:‘事不宜迟,咱们这就去找,看看那上面记着什么神奇的功夫。’不等胡一刀说完,我催着要走。
“胡一刀冷冷道:‘我虽然想得要发疯了,但不敢违背誓言,我今年才五十五岁,要到四十五年后,足满一百岁才开始去找葫芦岛。’
“欧阳龙年在旁讥笑胡一刀死脑筋,等到一百岁去找,那时找到还有屁用,誓言也要分时候轻重,不能拘泥不化。
“胡一刀听到欧阳龙年的话,脸色倏地变了,说:‘我胡一刀不算好人,但却终身不背誓言,誓言既然出斩钉截铁,不可反悔,难道欧阳兄贵为一派宗师竟把誓言不看重吗?’
“欧阳龙年说话的本意在激胡一刀去找葫芦岛,要他先毁了誓言,因咱们先发了誓,胡一刀虽未说出条件,已知要咱们发誓的用意,他若毁誓,咱们自然不必守誓言,跟他一起去找葫芦岛了。
“果然胡一刀接着要咱们遵守他的条件了,他道:‘我想你们四人身份尊高,那誓言决不会背弃的,否则与卑鄙小人无异!’
“其实除了欧阳龙年这家伙言而无信外,咱们决不会背誓,他用不着说这种话,他又道:‘无名老人的住处我说了,但我要你们遵守两个条件,第一这事情你们自己知道,不能向第二人透露葫芦岛这地方,第二谁也不准去找葫芦岛……”’
芮玮道:“胡一刀不要你们向第二人透露葫芦岛的地方,就是不要再让另外一人知他师父住葫芦岛上,前辈现在向晚辈说,不是向第二人透露了吗?”
玉面神婆道:“是啊,可是胡一刀骗了咱们,我何必再守誓言。”
芮玮道:“胡大侠怎么骗了前辈?”
玉面神婆道:“欧阳龙年找了四十五年,以他之能,世上真有葫芦岛这个岛,一定找到了,但是他没有找到,却被咱们无意撞到,要是胡一刀说得对,一定就是指的这个岛,但是这岛又无人能够居住,岂不是胡一刀明明骗了咱们,可能无名老人跟他说的并非葫芦岛。”
芮玮道:“以晚辈猜,胡大侠不会骗人。”
玉面神婆叹道:“我也是这么想,当时胡一刀言词诚恳,谁也不会以为他骗人,现在事实摆在眼前,我还不信他骗人。”
叹息一阵,摇了摇头,又道:“他说了第二个条件,咱们好不失望,誓言既不能背弃,那谁也不敢去找葫芦岛了。
“学武的人谁个不想见见最神奇的武功,胡一刀仅以八招刀法称得天下第一人,玄龟集的功夫诱惑之力,哪个忍受得住。
“黄山大侠虽是个最正直的大侠,也不由连连叹道:‘可惜,可惜,能教我一见玄龟集,死而何憾!’
“刘忠柱道:‘眼看玄龟集将长埋葫芦岛上,这等绝学秘籍弃之可叹,我说胡大侠希望你能活一百岁,到葫芦岛找到玄龟集,永传后世,虽说要是让坏人学到遗害世人,然而水能覆舟,亦能载舟,祸福之说,不可断定。’
“正在大家叹息之际,胡一刀道:‘我也不知能不能活到一百岁,这句话不错,水能覆舟亦能载舟,我的第二个条件要稍稍改一改。’
“胡一刀被刘忠柱的话所动,亦不忍让玄龟集长埋葫芦岛上,将第二个条件缓和一点,准许咱们到葫芦岛去找玄龟集,然而暂时不准,要等他满到一百岁才准去找,无论是他死了或者没死。
“这样一改,玄龟集便有希望流传后世,因为黄山大侠与咱们都比胡一刀年龄小,胡一刀活不到一百岁,咱们不见得死去,如此就有人能找到玄龟集。
“胡一刀道:‘无名老人限制我到一百岁才能找到,却未限制旁人于那时去找,只要我过了一百岁后,你们去找,便不违背他老人家要我发的毒誓。’
“话就这样说定,当年胡一刀五十五岁,咱们相约四十五年后去找玄龟集。
“胡一刀开玩笑地说:‘希望我能活到一百岁,能和你们一起去找玄龟集,也好到葫芦岛上去拜见无名老人的遗体。’
“可惜他没能活到一百岁,离开华山五年后就得到他的死讯……”
芮玮道:“是我大师伯的师妹毒死他的!”
玉面神婆奇道:“你怎么知道张玉珍毒死胡一刀?”
芮玮道:“胡一刀的后人,白堡堡主胡异凡亲口说的。”
玉面神婆点头道:“胡一刀的死因甚少人知,除了咱们,只有胡家后代知道,可怜胡一刀死后八本刀谱被张玉珍窃去,胡家从此一落不振,当年他们先祖胡一刀威震武林的事迹,再不复现胡家后世!”
芮玮道:“张玉珍窃到八本刀谱也没落到好处……”
玉面神婆道:“华山武会后,我隐居天山少在江湖走动,听说张玉珍将八招刀法改成剑法,怎说没落到好处?”
芮玮将其中原因说出,并将自己学到海渊六剑的经过说出。
玉面神婆道:“没想到女人不能练海渊刀法,你的运气不错呀,能巧得六剑,假若你双手不被缚,展出海渊六剑,欧阳龙年就要输在你的手下。”
芮玮摇头道:“不成,欧阳老先生为一派宗师,晚辈虽会六剑也绝非他的对手。”
玉面神婆道:“当年欧阳龙年在胡一刀刀下只能走上五招,虽然几十年来,他武功精进却也不见得强到哪里,你会六招一定能胜他。”
芮玮道:“海渊剑法的厉害要八剑学全才能发挥,晚辈虽会六剑不能融会贯通,跟胡一刀比来差得太远,绝不能胜得欧阳老先生。”
玉面神婆哦了一声,说道:“那另两剑,你要非学不可,学会后你就能无敌天下,到时老身亦不是你的对手。”
芮玮默然不语,心想剑谱在一灯贼尼张玉珍的身上,要想学到,谈何容易,况且自己要杀她替红袍公、蓝髯客报仇,又怎会求她将剑谱赐给自己。
太阳越来越辣,晒的人难于再坐下去,芮玮道:“老前辈,咱们上船躲躲太阳。”
船上有舱蓬,不愁太阳的晒照,玉面神婆道声:“好!”站起来,只见三女仍睡在地上,奇异地说道:“咦?她们怎么不怕太阳安安稳稳地睡着了?”
芮玮上前一推叶青,竟然推之不醒,再推简怀萱也推不醒,玉面神婆笑道:“原来她们晒昏了。”
芮玮伸指点在叶青、简怀萱的人中穴上,一一醒来,娇嚷道:“好热!好热!”
玉面神婆道:“再不将你们弄醒,只怕晒焦了。”
芮玮正要去弄醒呼哈娜,却见呼哈娜醒来,笑道:“睡得好舒服,要走了吗?”
芮玮一怔,玉面神婆奇道:“你不怕热?”
呼哈娜摇头笑道:“这有什么热,要是不急着走,让我再睡一刻。”
芮玮大惑不解,心想呼哈娜不会武功,怎么比自己与叶青、简怀萱会武功强,而不怕起热来。
这绝不可能,没有说会武功怕热,不会武功不怕热的道理,玉面神婆不知,以为呼哈娜身怀奇术笑道:“岛上既无食物也无淡水,留在这里无益,还是快走好了,要是想睡,到舱中再睡。”
呼哈娜叹道:“睡在摇摇晃晃的船上真不舒服!”
叶青笑道:“等遇到下座大岛上,上面有树荫,你好好睡上一月。”
呼哈娜道:“睡上一月岂不睡死了!”
谈笑中随着玉面神婆离去。
她们走了数丈开外,芮玮仍未走动,忽地走到呼哈娜所睡之处,蹲下身子用手摸去,这一摸,不由连连道:“奇怪!奇怪……”
玉面神婆回头见他没跟来,问道:“什么好奇怪的?”
芮玮大声道:“前辈来看!”
玉面神婆快步走来,蹲下身子去摸芮玮所摸之处。
一摸触手生凉,惊喜道:“下面有道寒泉,这是泉眼!”
急忙用手去扒岩石上,芮玮帮着用手掌扒,顷刻扒出一堆土,霍见一道泉水喷出,泉水淋到身上,不由两人齐都身体一颤,慌忙后退。
原来喷出的泉水其寒无比,比之冰水有过而无不及。
三女过来,见那泉水喷出一尺来高,用手一接,赶紧缩手,冻的纤手发紫,娇呼道:“奇怪,奇怪,这是什么水呀?”
呼哈娜道:“难怪我睡得好舒服,恍如睡在水里面,原来下面有道泉眼,要是让水那时喷出来,怕要把我冻死了。”
玉面神婆用桶接下一桶,太阳晒热后,舀起一瓢,仔细一尝,竟是淡水,大喜道:“好了,好了,有淡水了,咱们装上一船,足够再喝一月,一时碰不上陆地就无所谓了。”
芮玮忽道:“即是淡水,无名老人一定能够活在这小岛上。”
玉面神婆一听不错,说道:“没看出这个小小的岛屿下面会有泉水,而且是难得一见的冰寒泉,无名老人住在这岛上定然无异!”
叶青道:“不可能吧,这岛上无处可住呀?”
芮玮道:“也许无名老人住在隐秘的洞里。”
玉面神婆一拍双掌,说道:“不错,这岛上一定有洞而且洞里有大量寒泉,无名老人不但借以饮食尚可借寒泉练功,住在这里再好不过。”
当下五人分头去找岩洞,找到黄昏没有一人发现有岩洞的痕迹,五人会聚一处,商量什么地方可能有岩洞。
商量不出结果,天气渐暗,从船上拿来食物,吃饱后,叶青道:“这岛上平坦无奇,不可能找到洞了,除非在地里挖个洞住在里面。”
芮玮笑道:“那要闷死了。”
简怀萱也笑道:“挖个洞可以看得出来,此岛处处岩石上没有斧凿的痕迹,要是挖好后填得没有痕迹。那等于自己活埋自己了。”
玉面神婆道:“纵然要填,要旁人填,自己在洞中怎么填?”
呼哈娜天真道:“泥水匠有本领填呀?”
芮玮道:“话是不错,难道无名老人自己封在里面就不出来了吗?”
这道理说不通,玉面神婆道:“大家累了,好好睡一觉,明天再说。”
天黑下来,夜凉如水,五人挤在一堆,呼呼睡去。
天微亮,芮玮回头笑道:“萱妹,你起来了。”
简怀萱在他身旁坐下,芮玮道:“在这茫茫大海中孤立这座小岛,想天地之广大,这小岛真如沧海中之一粟。”
简怀萱道:“大哥,我看这岛还不像葫芦。”
芮玮笑道:“怎么不像?”
简怀萱道:“葫芦有口,这岛没葫口。”
芮玮道:“哦,我倒没注意。”
简怀萱回身指着岛的那头道:“这岛长广真像葫芦,前后广大,中央细小,葫芦也是如此,尤其那头特别广大就如葫芦底。”
芮玮嗯了一声。
简怀萱道:“毫无疑问,这边是葫芦口,你看这里断下去,不像是个葫芦口,倘若再长一点,向上翘出就完全像葫芦了。”
芮玮在岸边临着海水,不由低头下望果见地面下断,显然一个葫芦形的长岛,在颈头切断了。
芮玮望着海底,想到简怀萱说的“向上翘出”,暗忖“向下翘出”不也亦可,一个歪嘴葫芦平放海面、葫口向下,当然一定向下翘了。
想到这里心中一动,忽地“扑通”跳落海中。
简怀萱大惊,心想大哥发神经了,清晨不脱衣服跳到海中干什么,要游水也该脱掉外衣呀?
当下叫道:“大哥起来,冻着不是玩的!”
却见芮玮潜下海里去了。
简怀萱更惊,叫道:“海底有鲨鱼,快上来!快上来!”
他这一叫嚷,惊醒玉面婆、叶青、呼哈娜,纷纷跑来,问道:“什么事?什么事……”
简怀萱指着海底,说道:“不知什么原故,大哥潜下去了。”
良久,芮玮没有上来。
三女焦急地同时呼道:“大哥,大哥……”
没有回声也没有动静,仿佛大海将芮玮吞没了。
又是良久,简怀萱忍不住纵身向海底跳去。
玉面神婆一把抓住,厉声问道:“你干什么!”
简怀萱挣扎着道:“我下去看看……”
玉面神婆寒着脸道:“下面情况不明,海底常有旋涡,你大哥要是不能上来,你下去岂非送死!”
听到这里,简怀萱挣扎更烈,嚷道:“让我下去,让我下去……”
神智似乎有点疯狂,失去控制。
玉面神婆伸指点了简怀萱麻穴,简怀萱安静下来,虽不能再叫嚷,眼泪却扑簌簌淌下。
叶青道:“我精通水性,下去看看。”
说着脱去外衣。
玉面神婆制止道:“不行!”
叶青道:“下面不见得有旋涡,大哥双手被缚不便游动,有什么困难,急需拯救,我下去看看。”
玉面神婆别无他法,叹道:“好,你小心一点!”
叶青束札停当,跃落海中,海水冰凉,叶青自幼在海边戏游,习以为常,向下潜入。
只见海下模糊一片,因是清晨,亮光照射不进,但叶青仍可仔细辨认,不见芮玮的行迹。
忽然一股暗劲卷来,叶青暗呼“不好”,知是水的旋力,海下果然有道强大的旋涡。
叶青深知水性,晓得无力挣脱,不如任其下旋,见机脱身。
下旋一个深度,忽然被一个强大的吸力吸去,叶青看得清楚向岛岸下的岩石撞去,这力量好大,要是撞到岩壁上,非受重伤不可。
眼看要撞到岩石,叶青不由自主伸手挡去,这一挡身体十分巧妙地向内卷去,叶青机警地顺着岩石尽力抓在岩壁上。
岩壁上满生苔藓绿藻,十分滑溜,然而叶青这一抓却也抓住长长的绿藻。
只觉身体被一股吸力向内吸去,好像岩壁到此而断,其间中空海水倒灌,是故产生强大的吸力。
叶青渐渐抓不住,忽然滑脱绿藻,但叶青眼明手快,又抓向内转的绿藻。
绿茨大滑,不能抓久,叶青知道这特性后,一等脱手,急忙换手去抓另丛绿藻。
于是她的身体顺着吸力向上渐升。
越升越黑暗,到后不见一物,叶青盲目抓藻,因看不清楚,忽地一个失手,身体霍然被急速吸去。
上升一段距离,身体被股力道弹出水面,砰的落到岩石地上,摔得骨头疼痛难当,差点摔断。
只见轰轰水流向前汹涌滚去,声势好不骇人,尤如万马奔腾,震耳欲聋。
叶青凭判断知道目前情势,心想这岛身中空,海水从下伸葫芦口灌进,是故造成旋涡,海水流进岛腹中,滚滚向前流去,却不知流向何方。
自己身处在岛腹中,被吸力抛上岸边,面前就是滚滚的激流,落到激流中,不知又要被冲到何处去。
憩了一刻,痛疼稍减,却站立不起,只有沿着岩石岸边慢慢爬行,这黑漆的海底洞,岩石突兀不平,怪石磷峋。
爬了一刻,叶青薄衣尽破,然而她仍不停,她在搜索芮玮的身体,心知芮玮一定也被抛在岸边。
她的判断不错,芮玮的身体一定在,因据自身的经历,芮玮下水来,当是同样的遭遇。
但不知芮玮被抛向何方,地方很大不易摸索,又看不到,叶青爬不动了,就急呼:“大哥,大哥,你在哪里?”
呼叫好一刻不见回音,叶青憩憩又叫,叫累了又憩,足足叫了半个时辰,忽听低微的呻吟。
叶青大喜,朝声来处爬行,同时呼叫:气大哥,大哥……”
一会又听呻吟声,爬到一处,呻吟更清,却面临激流再爬就要滚进激流里了。
叶青已知芮玮被抛在对岸,难怪摸索不到。
叶青不再呼唤,挣扎坐起,以坐功恢复体力。
二个时辰后,体力全部恢复,叶青站起听那激流声,判断激流的宽度,当下一个箭步跃出,恰恰跃到对岸上。
蹲下身子就摸到芮玮的身体。
只听芮玮痛苦得呻吟呼不出,想见伤势甚重,他口齿模糊地问道:“是……是……青儿吗……”
叶青示意,大声问道:“你怎么哪?”
芮玮断断续续道:“我……我……撞……在……顶壁……重……伤……”
叶青明白受伤的原因,因他双手被缚没能抓住绿藻,缓冲吸力,是故吸力冲上洞顶,再摔在岩石地上。
一撞一摔,芮玮岂有不受伤之理,而且那吸力甚大,受伤更是不轻,比被高手打了两拳还要重得多。
叶青不懂医术,束手无策,只听芮玮不断地呻吟,表露出极端的痛苦。
那声声呻吟好比打在叶青的心头,心想我受伤他救我,此刻他受伤自己却不能救他,良心何安?
芮玮内功丧失,不能御寒,颤抖道:“冷……冷……冷……”
牙齿忽地格格直响。
叶青觉得突然冷起来,心知是股寒流,急忙抱起芮玮搂在怀中,但芮玮仍在呼冷。
叶青抱得更紧,几乎令得自己透不过气来。
渐渐不冷了,但她竟忘了放开芮玮,忽然轻轻向芮玮唇上吻去,这一吻芳心鹿撞不已,不知是何滋味。
芮玮没有感觉,躺睡在叶青的怀中,那“痛”的痛苦,已令他神经局部麻木了,不再感觉另种感觉。
好一会,又冷起来。
这阵寒冷忽然而来,叶青怕芮玮抵受不住,赶忙将芮玮搂紧怀中,寒冷去时,怀中忽然多了两尾活崩崩的鱼。
那鱼的身体凉飓飓的,与普通鱼绝然不同,好像两块寒冰,叶青腹中早饿,不管是什么怪物,抓起一尾,一口咬去,只觉入口好凉,比吃冰还凉。
叶青三口两下将那尾鱼吃了干净。
剩下一尾塞在芮玮口中,芮玮虽受重伤尚能吃食,肚子早饿了,分几口慢慢吃完,那鱼吃在口中凉爽无比,但落入腹中,渐渐觉得在里面升起一团火来,叶青大惊,以为吃了毒物,运气抵御。
但没有用,只觉那团腹中火越升越旺,烧得全身温暖异常,时间一久全身暖洋洋的,如处云端。
腹中热气四散全身各部,只觉嘴唇干裂,好渴呀!
芮玮耐不住这口热气焚身,讷讷道:“水……水……”
附近哪里有水,海水不能喝,叶青也耐不住,伸手乱摸,在地上又摸到两尾鱼,不觉一尾塞在口里,一尾塞在芮玮口里。
鱼人口中凉爽无比,但喉仍觉热燥。
叶青将鱼吃下,怪鱼的肉骨顺喉下咽,每过一处,便觉舒畅。
但落到腹中又化成团烈火,上布全身。
这一来火上加油,更加热燥,叶青伸手扯去衣物,好像身上多盖一物,都觉得太热了。
只见芮玮也在撕衣服,叶青心知芮玮与自己相同,却不知他哪来力量撕衣服,两人衣服脱光,热的感觉丝毫不减。
叶青好生难受,恨不得抓裂胸膛,忽然芮玮把她抱紧,那力量好大,叶青语音不清道:“大……大哥……你……你……身体好了?”
芮玮根本不知叶青在说什么,只觉得全身感觉,热,热,热……
尤其下身的感觉更热,势非有所发泄不可。
他抱紧叶青,两人光着身子越抱越紧。
于是……
轰轰的海底流声掩盖不住喘息声……
那阵剧烈的发泄后,才减去了热的痛苦。
这是十分奇妙的经历,也是十分奇妙的原理。
他两人互相搂着,熟睡了。
其间一阵阵寒流周期性的袭来,却未冻醒他两人,仿佛他两人的体质变得不怕冷了。
不知睡了多久,双双醒来,他们面对面却无一人说话,对于发生过的粗鲁举动,叶青没有抱怨,芮玮也没有道歉。
好似那些举动是应该发生的,两人彼此需求的。
周期性的寒流照例袭来,他们感受到,却无丝毫寒冷,不知是何原故,随着这寒流不少怪鱼跳上两岸。
两尾鱼填不饱肚子,忍受不住咕咕直叫的饥肠,捕捉上岸的怪鱼吞下腹中,虽然他们知道结果不妙。
三尾鱼下腹,果然那燥热的感觉又生,热的要击打自己以痛苦来驱除难受的感觉。
但那效果太低,而热的感觉越来越甚,不由互相紧抱,于是又发生了……
你能说什么运动最剧烈吗?
再剧烈的运动不会令人疲倦的睡去,然而他们疲倦地睡着了,熟睡得天塌下来也不会知道。
不是吗,那轰轰的激流声何尝不像天塌了?
醒来热的感觉虽去,饥饿的感觉又至,而且比前两次更饿,饿得肠子要根根断裂,只有饥不择食。
反正寒流一来,就有怪鱼跳上岸来,可以得知那怪鱼生活在寒流中,寒流涌出,鱼就出来了。
生活在寒流中的怪鱼怎能碰上热的海水,在鱼的感觉,海水好像热水一般,因为习惯在比水还冷的寒流中生存。
它们忍受不住跳上两岸,于是成了两人一体的食物。
两人四尾下肚又发生燥热的感觉。
现在他们知道解决的方法,不再击打自己,使自己皮肉痛苦,但寻老方法解决后,又不免睡去。
醒来又吃,吃了又睡。
直到一次要吃十三条怪鱼,两人才能克制下来,不再发生异乎寻常的剧烈运动。
没有运动,两人就不会疲倦睡去。
他们没有计算时日,自不知在洞中已过了二十日。
这二十日他们绝大部分在睡觉,每次睡觉都在一日以上,不睡觉,时间就长了,吃完鱼两人用打坐功夫解去燥热。
生活正常下来,一天十三尾怪鱼可以充饥,吃完后打坐,疲倦了睡觉,好像生活在陆地上。
如此过了十天,算来他们在洞中一月有余。
自首次吃鱼发生不平常关系后,两人没再互相说一句话,太古时代,原始的人类他们也不愿说话的。
一天,芮玮先开口道:“青儿,咱们可以出洞吗?”
叶青道:“你身体好了没有?”
芮玮含意深长地道:“你说?”叶青低垂脸面,她知道大哥身体早好了,在第一次她就知道大哥身体好了,这自然是怪鱼的功效。又一天过去,叶青道:“大哥,你想出洞吗?”芮玮道:“想!”叶青道:“出洞有什么好?”芮玮叹道:“咱们不能老让人家耽心!”叶青道:“谁耽心呀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