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女子虽然身躯婀娜,貌美如花,说话的声音,亦是娇柔清脆,任何人见了这种女子,本都不应有畏惧之心,但她说话的语气,却是冷削无比,每字每句之中,都生像是隐含着一枝利箭,五煞莫北持灯在手,听了这句话,不知怎地,心头突地一凛,手也不禁一颤,手中的油灯,竟再也把持不住,笔直地落向地上。
神手战飞目光微转,蓦地反手一抄,将那盏眼看已将落在地上的油灯抄在手里,灯焰摇了两摇,将熄未熄,神手战飞手掌一托,平平稳稳地将灯托了起来,灯火又复荧然。
吴鸣世心中暗叹一声,这神手战飞的出手果然快得惊人,抬目望去,只见那当门而立的绝美女子,嘴角仍自带着一丝冷削的笑意,一双明如秋水的目光,闪电般地凝注在神手战飞面上,又道:
“你是谁?可就是北斗七煞?”
神手战飞哈哈一笑,转身而立,目光凛然向这绝美女子身上一扫,朗声道:
“姑娘又是谁?与那‘北斗七煞’既然素不相识,寻他二人,又有何贵干?”目光动处,斜斜向那莫氏兄弟瞟了一眼,吴鸣世冷眼旁观,不禁又暗中感叹一声,忖道:
“这神手战飞不但武功惊人,心智亦确非常人能及,这么一来,他话中虽未说出,却无异己将谁是北斗七煞中的老大老五告诉了这女子。”须知神手战飞一看这女子之面,就知道此人必定大有来头,心中早就存下不愿得罪之意,等到那女子冷冷一问,问到他自己头上,以他的身份,自然不能说出示弱的话来,也势不能说出谁是北斗七煞,但他久闯江湖,是何等厉害的角色,心念微转,哈哈一笑,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几句话来,不但已告诉了那女子自己并非她所找之人,也告诉了她谁是她所要找之人,而神色语气,却是不亢不卑,正是标标准准的老江湖口吻。
只是他这种念头,不但那聪明绝顶的吴鸣世,一眼便自看破,那七巧追魂和莫氏兄弟听到耳里,肚里亦都有数,莫南、莫北心中暗哼一声,怒气大作,但心中却又不禁大为奇怪,不约而同地忖道:
“这女子与我等素不相识,更无冤仇,寻找于我,为的什么?”
目光抬处,却见那女子冰冷的目光,果然缓缓移到自己身上,莫南双眉微皱,胸膛一挺,大步跨前一步,朗声道:
“兄弟便是莫南,不知道姑娘寻找于我,为着何事?”五煞莫北抬眼一望,只见神手战飞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,像是在暗中讪笑自己方才失手掉落油灯之事,心里不觉羞愧交集,竟将自己对这来如鬼魅行踪诡异的女子的畏惧之心,忘得干干净净,胸膛一挺,亦自朗声道:
“你这女子,我兄弟与你素不相识,你深更半夜地来找我干什么?要知道……”
那女子冷冷一笑,身形突地一掠,莫北只觉眼前一花,那女子便站到自己面前,他声名颇响,武功不弱,可是竟连人家如何展动身形都未看出,心中一惊,胆气便馁,下面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。
神手战飞心念数转,又是哈哈一笑,道:
“这位姑娘与莫氏双杰有何过节,不妨说出来大家听听,老夫战飞……”哪知他话犹未了,那女子突地冷叱道:
“你是什么东西,也配管我的闲事。”猛一回头,目光在吴鸣世、那飞虹和战飞身上一扫,纤手微抬,往门外一指,又道:
“你们统统给我出去。”
那飞虹、吴鸣世,面色个个一变,却听神手战飞又自哈哈笑道:
“在下如果如此一走,日后传言出去,江湖中不知内情之人,还道在下等怕了姑娘,这却有些不便,何况……哈哈,在下虽是无名小卒,这两位兄弟,却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,恐怕不是姑娘能够呼之即来,挥之即去的哩!”
那飞虹心中暗骂一声:“这战飞果然是只老狐狸。”
目光一转,方待答话,哪知吴鸣世却已长身而起,哈哈笑道:
“只要战兄愿意出去,小可更无所谓了……那兄,你说可是?”
那飞虹神色之间,本无表情,口中却道:
“这个自然只要战兄带头,我便立刻出去,神手战飞能够如此,我七巧追魂那飞虹更无关系了。”
吴鸣世哈哈一笑,道:“正是,正是。”
抬头一望——只见那女子的一双剪水双瞳之中,竟露出诧异之色,不禁暗中一笑,忖道:“这女子想必是被我们之间的关系弄糊涂了。只怕她再也想不到同在一间斗室中的人,其间关系,竟会如此复杂。”七巧童子以心智灵巧,名闻天下,他这一猜,正是猜得一点也不错。
须知神手战飞,七巧迫魂那飞虹,俱是江湖武林中极负盛名的人物,那女子自也听到过他们的名字,原本以为这些人既然和那莫氏兄弟同处一室,一定必定会和那莫氏兄弟一致联手对付自己,以他们在武林中的声名地位,莫说不知道自己是谁,就算知道自己是谁,也绝不会低声下气地就此一走的,她自是不知道这些人之间的干系,此刻见了这种情况,心下不禁大奇,一时之间,竟呆呆地愕住了。
此刻这间斗室之中,人人都有不同的心思,那飞虹心中忖道:
“这女子身法诡异,必定大有来头,那神手战飞老奸巨猾,不愿意招惹此人,我又何苦来趟这趟浑水,何况‘北斗七煞’与我素无交情,他们的死活,与我半分关系都没有。”
吴鸣世却在心中暗忖:
“这神手战飞想脱身事外,我却偏偏不让他安逸,哈哈,此刻他面上的表情,真是好看得很,以他的声名地位,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弄得起这个人,当头走出去……”转念又忖道:
“只是他若真的走了,我也不能离开这里,那裴珏与我虽是初交,但却极为投契,我怎能让他一人留在这里,万一这女子和莫氏兄弟动手之际,误伤了他,我岂非终生有愧。”
莫氏兄弟面面相觑,心中各自想道:
“这女子身法诡异,武功像是极高,难怪这些家伙都不愿招惹她……奇怪的是,她竟像是和我结有深仇,我却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,唉!事已至此,我兄弟定要想个办法对付她,万一败在她手上,日后传说出去,北斗七煞岂非威名扫地?”
那神手战飞却在心中冷笑一声,忖道:
“这那飞虹方才与我击掌为盟,此刻竟就和那姓吴的小子一起用言语挤兑于我,他们以为我万万不会当头走出这间屋子,哼哼,我却偏偏要走出去给他们看看,日后纵然传说出去,武林中人也不会相信我神手战飞会怕了一个三绺梳头,两截穿衣的无名女子。”
这些念头在各人心中俱是一闪而过,神手战飞冷冷一笑,将手中油灯,放到桌上,回头笑道:“那兄与吴兄既如此说,那么……”
五煞莫北双眉一轩,突然接口道:
“战兄、那兄俱都不必出去,还是我兄弟出去的好,反正此地地方太小,身手也施展不开。”一拂衣袖,大步向门外走去。
那绝美女子微一定神,亦自冷笑道:
“你若喜欢到外面去死,也未尝不可。”
莫南亦自大步前行,此刻突地驻足问道:
“姑娘与我等究竟有何仇恨,不妨先说出来,也许……”
那女子冷笑接口道:
“北斗七煞不是贪淫好色,就是穷凶极恶,我早就想除去你们这批祸害了。哼!你们怎配与我有什么仇恨。”
五煞莫北一层双眉,冷叱道:
“你又是什么东西……”话犹未了,突地双手一扬,身形却电也似地窜出门去,神手战飞低呼一声,倒退三步,只见十数点银星,闪电般自眼前掠过,击向那绝美少女的身上。
就在这同一刹那里,莫南亦是跺脚纵身,掠出门外,反手一挥,银星电射,这“北斗七煞”仗以名扬天下的“北斗七星针”,端的非同小可,他弟兄二人发出时虽有先后,但众人眼前只觉得银光百缕,却根本分不出先后来。
那绝美女子柳眉一扬,纤腰轻折,轻轻滑开五尺,吴鸣世方自暗叹一声:“好快的身法。”目光动处,却见这数十点银星余势未歇,此刻竟齐地击向那卧在床上,兀自晕迷未醒的裴珏身上。
他大惊之下,脱口而呼,但那“北斗七星针”本是以机簧弩筒射出,是何等惊人的速度,莫说他此刻远远站在旁边,就算他站的远较此刻近些,也万万无法将这数十点银星一起挡住。
眼见这三筒二十一口“北斗七星针”,便要一起打在裴珏身上,裴珏纵然功力绝世,也无法禁受得起,何况他根本武功平常,此刻更是晕迷未醒,这二十一口银针若是击在他身上,怕不将他击得有如蜂巢一般。
神手战飞亦自心下大惊,暗道一声:“罢了。”吴鸣世已大叫着扑了过去
哪知那女子目光动处,脸色亦是一变,脱口叫道:“原来是你。”身形已在这一叫声之中,倏然一折,后退着的身形,竟又突地向前一掠,微抬纤掌,双掌一圈,那数十口电射而前的银针竟也突地转变了个方向,投入那绝美女子 的一双罗袖之中,有如泥牛人海,晃眼便无踪迹。
吴鸣世全力而扑,身形有如离弦之箭,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住,“砰”地扑到裴珏身上,心里只望自己的身形能比那数十口银针稍快一步,须知他虽然生性飞扬跳脱,灵巧机变,却是至情至性之人,此刻但求救得裴珏性命,却已将自身的生死,置之度外。
哪知他感觉之中,那些银针不但没有击在裴珏身上,却也并未击在自己身上,心中方自一愣,耳边但听得神手战飞与七巧追魂齐声惊呼道:“万流归宗!”
他心中不禁又是一愕,微一扭腰,回首望去,只见那神手战飞与七巧追魂并肩而立,目定口呆地望着那绝美女子,面上满布惊讶之色,而那绝美女子却呆呆地立在床头,目光瞬也不瞬地望在裴珏身上,面上竟也满布惊讶之色。
这一切变化,在当时确是有如在同一刹那间发生,须知这些武林高手的动作反应,俱是快如闪电,绝非常人能够想象的。
但此刻一切动作竟突地全部凝结住了,吴鸣世、战飞、那飞虹,一动也不动地立在当地,呆呆地望着那绝美女子,而那绝美女子却也是一动不动地立在当地,却是在呆呆地望着卧在床上的裴珏,彼此心中,各各惊讶交集,只是彼此心中惊异的原因不同而已。
吴鸣世、战飞、那飞虹呆呆地愣了牛晌,不约而同地轻喟一步,道:
“阁下可是冷月仙子?”
哪知这绝美女子却也轻喟一声,低语道:
“真的是你,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吴鸣世、战飞、那飞虹不禁又齐地一愣,却见这绝美女子缓缓转过头来,冷冷说道:
“他受的是什么伤?怎么受的伤?他是你们的什么人?你为什么要拼死救他。”她说头两句话时目光望着战飞、那飞虹两人,语气冰冷,后两句话却说得温和无比,目光也已转到吴鸣世身上。
吴鸣世定睛望去,只见这身怀武林之中无上内功心法“万流归宗”、“摄金吸铁”的绝美女子目光之中,此刻竟是满含关切之意,心中不禁大奇!暗中忖道:
“我这裴珏兄虽然生性智慧,都大异常人,但却是个幼遭孤零的少年,武功又极平常,却又怎会和这名满天下的武林异人冷月仙子有着关系?”须知
裴珏以笔代口,向他自叙身世之时,并未将自己和冷月仙子艾青间的一段遭遇说出来——他又怎能说出来呢?
是以吴鸣世此刻,心中自是大为奇怪,竟愣愣地忘记答出话来。
神手战飞目光一转,大步走了过来,向这绝美女子当头一揖,哈哈笑道:
“在下们不知道阁下就是艾仙子,却也不知道艾仙子竟是我兄弟的盟主大哥裴大先生的朋友,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……哈哈,真是该死,真是该死。”
那绝美女子突地一愕,低语道:
“盟主大哥……裴大先生……”目光惊异地在神手等三人面上一扫,缓缓转回头去,望着裴珏,亦自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这绝美女子正是草莽武林之中,惟一能得到那“万流归宗”心法传授,十数年来,被武林中人称羡不绝的神仙侠侣的冷月仙子艾青。
那日她玉掌轻挥,十四口“北斗七星针”原物奉回,将“北斗七煞”中的三煞莫西击毙之后,回到房里的床上,还以为床上睡着的是裴珏,是以心中毫无半点防范之心,哪知她身侧的人轻轻一动,她竟发现那不是裴珏,而是她这数年之中,无时无刻不在逃避着的那人,只是她发觉已晚,便在惊骇之中,被那人点中穴道,带着她掠出窗去。
那时天色尚暗,她被那人抱在怀中,连半分挣扎之力都没有,心中急恼交集,却也无可奈何。等到那人解开她穴道的时候,天已经完全亮了,她武功不及那人,心智更不及那人奸狡,但那人百密一疏,却又被她乘隙逃走——试想能使冷月仙子终日逃避,连抵抗都无法抵抗之人,又该是何等角色,这其中又该包含着一个传奇复杂的故事,只是这故事冷月仙子自己若不说出,别人也无法知道而已。
冷月仙子艾青虽然武功绝世,对此人却是不但厌恶,而且畏惧,逃走之后,昼伏夜出,生怕自己又落到那人手上,这数月以来,她食不知味,寝不安席,时时幽怨地暗问自己:“我什么时候才能不怕他的纠缠呢?”只是这问题她却连自己也无法答复,只得暗暗祷告苍天,让那人快些死去。
除了逃亡之外,她还想找到裴珏,那却并不是完全为了那两本令天下武林中人垂涎不已的武功秘笈,而是她对这生具天性的孩子,不知怎地,竟然有些怀念,只是人海茫茫,她又怎能找到那像是一片浮萍般在人海中飘泊的裴珏呢?
这日她深夜之中,孤身而立,看到前面的一间房子,在夜已如此深的时候,还有灯光,她心中有些奇怪,纵身掠了过去,但心念转处,不禁暗骂自己:“艾青呀艾青,你此刻已落到如此下场,怎的还想多管人家的闲事。”
一念至此,她便倏然顿住身形,转身欲去,哪知目光动处,却突地望到这间茅舍的柳木门板之上,竟画着一个白粉图记,星月之光,斜斜地照在这门板上,她便清清楚楚地望见这图记竟是一个七角之星,心中不禁一动:“原来北斗七煞在这里。”转念又忖道:“若不是那三煞莫西,我怎会落到那该死的人手上。”暗咬银牙,纵身而入,只是她却再也想不到她无处可寻的裴珏也在这茅舍里面,更想不到裴珏竟会变成“盟主大哥,裴大先生”。
此刻她心胸之中,惊疑交集,愕愕地站在床前,竟将那莫氏兄弟都忘记了,缓缓俯下身去,在裴珏的伤处仔细望了几眼,轻轻一叹,道:
“伤得怎么这样重,只怕连骨头都碎了。”
神手战飞哈哈一笑,反手取下插在背后的折扇,刷地展了开来,轻轻摇了两摇,一面笑道:“裴大先生伤势虽不轻,所幸只是外伤而已,在下虽不才,对治这肋骨之伤,还有三分把握,艾仙子只管放心好了。”
冷月仙子微微一笑,从怀中掏出一方纯白手帕,轻轻抹了抹裴珏额上的汗珠,一面摇首微喟道:“世事变化,真不是人们可以预料得到的,我初次见到他时,他还只是个到处受人欺凌的少年,想不到仅仅几个月的日子,他竟变成了你们这些成名人物的盟主大哥。”
她语声微顿,又自转向吴鸣世含笑道:
“你可不可以告诉我,这短短几个月里,他到底有着什么奇遇?”这真是教人心里奇怪得很,语气轻柔,竟和方才的冰冷肃杀,截然而异。
吴鸣世微一定神,沉吟半晌,方待答话,哪知目光转处,门外突地人影一闪,他语未出口,那冷月仙子已自冷叱一声:
“你们还没走呀?”柳腰轻折,衣袂飘飘,吴鸣世只觉眼前一花,便已失去她的踪迹。
神手战飞一摇手中折扇,缓步走到门口,门外夜色将尽,晨曦微明,一片鱼青之色中,三条人影,电射而去。
他冷冷一笑,回过头来,道:
“这莫氏兄弟两人倒真是活得有些不耐烦了,明明已可逃走,好生生地却又跑回来做甚,此番落人这位女魔头手中,只怕——哼哼!”目光一转,皱眉又道:
这日她深夜之中,孤身而立,看到前面的一间房子,在夜已如此深的时候,还有灯光,她心中有些奇怪,纵身掠了过去,但心念转处,不禁暗骂自己:“艾青呀艾青,你此刻已落到如此下场,怎的还想多管人家的闲事。”
一念至此,她便倏然顿住身形,转身欲去,哪知目光动处,却突地望到这间茅舍的柳木门板之上,竟画着一个白粉图记,星月之光,斜斜地照在这门板上,她便清清楚楚地望见这图记竟是一个七角之星,心中不禁一动:“原来北斗七煞在这里。”转念又忖道:“若不是那三煞莫西,我怎会落到那该死的人手上。”暗咬银牙,纵身而入,只是她却再也想不到她无处可寻的裴珏也在这茅舍里面,更想不到裴珏竟会变成“盟主大哥,裴大先生”。
此刻她心胸之中,惊疑交集,愕愕地站在床前,竟将那莫氏兄弟都忘记了,缓缓俯下身去,在裴珏的伤处仔细望了几眼,轻轻一叹,道:
“伤得怎么这样重,只怕连骨头都碎了。”
神手战飞哈哈一笑,反手取下插在背后的折扇,刷地展了开来,轻轻摇了两摇,一面笑道:“裴大先生伤势虽不轻,所幸只是外伤而已,在下虽不才,对治这肋骨之伤,还有三分把握,艾仙子只管放心好了。”
冷月仙子微微一笑,从怀中掏出一方纯白手帕,轻轻抹了抹裴珏额上的汗珠,一面摇首微喟道:“世事变化,真不是人们可以预料得到的,我初次见到他时,他还只是个到处受人欺凌的少年,想不到仅仅几个月的日子,他竟变成了你们这些成名人物的盟主大哥。”
她语声微顿,又自转向吴鸣世含笑道:
“你可不可以告诉我,这短短几个月里,他到底有着什么奇遇?”这真是教人心里奇怪得很,语气轻柔,竟和方才的冰冷肃杀,截然而异。
吴鸣世微一定神,沉吟半晌,方待答话,哪知目光转处,门外突地人影一闪,他语未出口,那冷月仙子已自冷叱一声:
“你们还没走呀?”柳腰轻折,衣袂飘飘,吴鸣世只觉眼前一花,便已失去她的踪迹。
神手战飞一摇手中折扇,缓步走到门口,门外夜色将尽,晨曦微明,一片鱼青之色中,三条人影,电射而去。
他冷冷一笑,回过头来,道:
“这莫氏兄弟两人倒真是活得有些不耐烦了,明明已可逃走,好生生地却又跑回来做甚,此番落人这位女魔头手中,只怕——哼哼!”目光一转,皱眉又道:
“吴兄,你和裴大先生既属知交,可知道他究竟是何来历,怎的和这位女魔头亦是素识?”
七巧追魂冷然接口道:“这只怕连吴少侠也不知道吧。”
语声方落,门外突又人影一花,众人一齐转目望去,只见那冷月仙子艾青竟又闪电般掠了进来,面上竟然满带惊惶之色,娇躯一转,极快地关上房门,突又反手一挥,风声一凛,桌上的油灯便应手而灭。
众人眼前一暗,心中一愣,只听门外一个森冷的口音,带着冷削的笑意,一字一字地说道:“想不到吧,又让我找着你,其实你又何苦如此苦苦逃避,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,难道我还会找不到你。”语音起处,仿佛还在很远,说到一半时,众人只听得房门“砰”地一响,一条人影,穿室而过,可是等到这句话说完的时候,却又已去得很远,众人面面相觑,房中静得连呼吸之声,都清楚可闻,冷月仙子和那穿室而过的人影,却都走得不知去向了。
东方虽已泛出鱼青,但房中却仍暗得很,众人呆呆地愣了半晌,各各心中,还是思潮紊乱,惊疑交集,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。
神手战飞干咳一声,缓缓道:“那兄,你可带着火折子,唉,近年来我的确老了,目力已非昔日可比,吴兄,你年纪尚轻,你可看清后来那人的身形吗?”
只听吴鸣世长长一叹,半晌没有回答战飞的话,那七巧追魂却已走到桌旁,将桌上的油灯点起来了,只是此刻晨光已现,油灯虽然点起,却已远不如夜深之时的明亮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