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宋主骏忆念宠妃,悲悼不已,后宫佳丽虽多,共产二十八男。但自殷淑仪死后,反觉得此外妃嫔,无一当意,也做了伤神的郭奉倩(即魏郭嘉)、悼亡的潘安仁(即晋潘岳),渐渐的情思昏迷,不亲政事。挨到大明八年夏季,生了一病,不消几日,便即归天。在位共十一年,年只三十五岁。遗诏命太子子业嗣位,加太宰义恭为中书监,仍录尚书事,骠骑大将军柳元景,领尚书令,事无大小,悉白二公。遇有大事,与始兴公沈庆之参决,军政悉委庆之,尚书中事委仆射颜师伯;外监所统,委领军王玄谟。
子业即位柩前,年方十六,尚书蔡兴宗亲捧玺绶,呈与子业。子业受玺,毫无戚容,兴宗趋出告人道:“昔鲁昭不戚,叔孙料他不终,(是春秋时事。)今复遇此,恐不免祸及国家了!”
(不幸多言而中。)
既而追崇先帝骏为孝武皇帝,庙号世祖,尊皇太后路氏为太皇太后,皇后王氏为皇太后。子业系王氏所出,王太后居丧三月,亦患重疾。子业整日淫狎,不遑问安,及太后病笃,使宫人往召子业,子业摇首道:“病人房间多鬼,如何可往?”
(奇语。)
宫人返报太后,太后愤愤道:“汝与我快取刀来!”
宫人问作何用?太后道:“取刀来剖我腹,哪得生宁馨儿!”
(也是奇语。)
宫人慌忙劝慰,怒始少平,未几即殁,与世祖同葬景宁陵。
是时戴法兴、巢尚之等仍然在朝,参预国事。义恭前辅世祖,尝恐罹祸,及世祖病殂,方私自庆贺道:“今日始免横死了!”
(慢着。)
但话虽如此,始终未敢放胆,此番受遗辅政,仍然引身避事。法兴等得专制朝权,诏敕皆归掌握。蔡兴宗因职掌铨衡,常劝义恭登贤进士,义恭不知所从。至兴宗奏陈荐牍,又辄为法兴、尚之等所易,兴宗遂语义恭及颜师伯道:“主上谅闇,未亲万机,偏选举例奏,多被窜改,且又非二公手笔,莫非有二天子不成?”
义恭、师伯,愧不能答,反转告法兴,法兴遂向义恭谗构兴宗,黜为新昌太守。义恭渐有悔意,乃留兴宗仍住都中。同官袁粲,改除御史中丞,粲辞官不拜。领军将军王玄谟,亦为法兴所嫉,左迁南徐州刺史,另授湘东王彧为领军将军,越年改元永光,又黜彧为南豫州刺史,命建安王休仁为领军将军。已而雍州刺史宗悫,病殁任所,乃复调彧往镇雍州。
子业嗣位逾年,也欲收揽大权,亲裁庶政。偏戴法兴从旁掣肘,不令有为。子业当然衔恨,阉人华愿儿,亦怨法兴裁减例赐,密白子业道:“道路争传,法兴为真天子,官家为假天子;况且官家静居深宫,与人罕接,法兴与太宰颜、柳,串同一气,内外畏服,恐此座非复官家有了!”
子业被他一吓,即亲书诏敕,赐法兴死,并免巢尚之官。颜师伯本联络戴、巢,权倾内外,蓦闻诏由上出,不禁大惊。才阅数日,又有一诏传下,命师伯为尚书左仆射,进吏部尚书王彧为右仆射,所有尚书中事,令两人分职办理;且将师伯旧领兼职,尽行撤销。师伯由惊生惧,即与元景密谋废立,议久不决。(需者事之贼。)
先是子业为太子时,恒多过失,屡遭乃父诟责,当时已欲易储,另立爱子新安王子鸾。还是侍中袁顗,竭力保护,屡称太子改过自新,方得安位。及入承大统,临丧不哀,专与宦官官妾,混作一淘,纵情取乐。(华愿儿等欲攫大权,所以抬出这位新天子来,教他显些威势,好做一块当风牌。)
元景师伯即欲声明主恶,请出太皇太后命令,废去子业,改立义恭。当下商诸沈庆之,庆之与义恭未协,又恨师伯平时专断,素未与商,乃佯为应允,密表宫廷。子业闻报,遂亲率羽林兵,围义恭第,麾众突入,杀死义恭,断肢体,裂肠胃,挑取眼睛,用蜜为渍,叫作鬼目粽,并杀义恭四子。宋武诸子至此殆尽。另遣诏使召柳元景,用兵后随。元景知已遇祸,入辞老母,整肃衣冠,乘车应召。弟叔仁为车骑司马,欲兴甲抗命,元景不从,急驰出巷,巷外禁兵林立,挟刃相向。元景即下车受戮,容色恬然。元景有六弟八子,相继骈戮,诸侄亦从死数十人。颜师伯闻变出走,在道被获,当即杀毙,六子尚幼,一体就诛。(师伯该死,义恭、元景未免含冤。)
子业复改元景和,受百官朝贺,文武各进位二等,进沈庆之为太尉,兼官侍中,袁顗为吏部尚书,赐爵县子,尚书左丞徐爰,夙善逢迎,至是亦徼功获赏,并得子爵。
自是子业狂暴昏淫,毫无忌惮,有姊山阴公主,闺名楚玉,与子业同出一母,已嫁驸马都尉何戢为妻,子业独召入宫中,留住不遣,同餐同宿,居然与夫妇相似。(父淫从妹,子何不可与女兄宣淫?)有时又同辇出游,命沈庆之为骖乘,(沈公年垂白首,何苦如此?)徐顗为后随。
山阴公主很是淫荡,单与亲弟交欢,意尚未足,(为问伊母王氏,哪得此宁馨儿?)尝语子业道:“妾与陛下男女虽殊,俱托体先帝,陛下六宫万数,妾止驸马一人,事太不均,还请陛下体恤!”
子业道:“这有何难?”
遂选得面首三十人(面首,即美貌男子,面谓貌美,首谓发黑),令侍公主。公主得许多面首,轮流取乐,兴味盎然。忽见吏部侍郎褚渊,身长面白,气宇绝伦,复面白子业,乞令入侍,子业也即允许,令渊往侍公主。哪知渊不识风情,到了公主私第中,似痴似呆,随她多方挑逗,百般逼迫,他竟守身如玉,好似鲁男子一般,见色不乱,一住十日,竟与公主毫不沾染,惹得公主动怒,把他驱逐出来。(恰是难得,只辜负了公主美意。)
子业且封姊为会稽长公主,秩视郡王。不过因公主已得面首,自己转不免向隅。故妃何氏颇有姿色,奈已去世,只好追册为后,不能再起图欢。继妃路氏,系太皇太后侄女,辈分亦不相符。年虽髫秀,貌未妖淫,子业未能满意。此外后宫妾媵,亦无甚可采,猛忆着宁朔将军何迈妻房,为太祖第十女新蔡公主,生得杏脸桃顋,千娇百媚,此时华色未衰,何妨召入后廷,一逞肉欲。中使立发,彼美旋来,人面重逢,丰姿依旧,子业此时,也顾不得姑侄名分了,顺手牵扯,拥入床帏。妇人家有何胆力,只得由他摆布,任所欲为,流连了好几夕。恩爱越深,连新蔡公主的性情,也坐被熔化,情愿做了子业的嫔御,不欲出宫。子业更不必说,但如何对付何迈?无策中想了一策,伪言公主暴卒,舁棺出去。
这棺材里面,却也有一个尸骸,看官道是何人?乃是硬行药死的宫婢,充做公主,送往迈第殡葬。一面册新蔡公主为贵嫔,诈称谢氏,令宫人呼她为谢娘娘。(可谓肖子。)
一日与谢贵嫔同往太庙,见庙中只有神主,并无绘像,便传召画工进来,把高祖以下的遗容,一一照绘。画工当然遵旨,待绘竣后,又由子业入庙亲览,先用手指高祖像道:“渠好算是大英雄,能活擒数天子!”
继指太祖像道:“渠容貌恰也不恶,可惜到了晚年,被儿子斫去头颅!”
又次指世祖像道:“渠鼻上有齄,奈何不绘?”
(齄音楂,鼻上疱也。)
立召画工添绘齄鼻,乃欣然还宫。新安王子鸾,因丁忧还都,未曾还镇。子业记起前嫌,想着当年储位,几乎被他夺去,此时正好报复。便勒令自尽。子鸾年方十岁,临死语左右道:“愿后身不再生帝王家!”
子鸾同母弟南海王子师,及同母妹一人,亦被杀死。并掘发殷贵妃墓,毁去碑石,怪不得先圣有言,丧欲速贫,死欲速朽。甚且欲毁景宁陵。(即世祖陵,见前。)
还是太史上言,说与嗣主不利,才命罢议。
义阳王昶系子业第九个叔父,(见前回。)时为徐州刺史,素性褊急,不满人口,当时有一种讹言,谓昶将造反,子业正想用兵,出些风头,可巧昶遣使求朝,子业语来使蘧法生道:“义阳曾与太宰通谋,我正思发兵往讨,他倒自请还朝,甚好甚好!快叫他前来便了。”
法生闻言,即忙退去,奔还彭城,据实白昶。昶募兵传檄,无人应命,急得不知所为。蓦闻子业督兵渡江,命沈庆之统率诸军,将薄城下,那时急不暇择,夤夜北走,连母妻俱不暇顾,只挈得爱妾一人,令作男子装,骑马相随,奔投北魏。在道赋诗寄慨,佳句颇多。魏主浚时已去世,太子弘承接魏阼,闻昶博学能文,颇加器重,使尚公主,赐爵丹阳王。昶母谢容华等还都,还算子业特别开恩,不复加罪。
吏部尚书袁顗,本为子业所宠任,俄而失旨,待遇顿衰。顗因求外调,出为雍州刺史,顗舅就是蔡兴宗,颇知天文,谓襄阳星恶,不宜前往。顗答道:“白刃交前,不救流矢,甥但愿生出虎口呢!”
适有诏令兴宗出守南郡,兴宗上表乞辞,顗复语兴宗道:“朝廷形势,人所共知,在内大臣,朝不保夕,舅今出居南郡,据江上流,顗在襄淝,与舅甚近,水陆交通,一旦朝廷有事,可共立桓、文(齐桓晋文)功业,奈何可行不行,自陷罗网呢!”
兴宗微笑道:“汝欲出外求全,我欲居中免祸,彼此各行已志罢了。”
(看到后来毕竟兴宗智高一筹。)
顗匆匆辞行,星夜登途,驰至寻阳,方喜语道:“我今始得免祸了!”
(未必。)
兴宗却得承乏,复任吏部尚书。
东阳太守王藻,系子业母舅,尚太祖第六女临川公主。公主妒悍,因藻另有嬖妾,很为不平,遂入宫进谗,逮藻下狱,藻竟愤死,公主与王氏离婚,留居宫中。(岂亦效新蔡公主耶?)新蔡公主,既充做了谢贵嫔,寻且加封夫人,坐鸾辂,戴龙旗,出警入跸,不亚皇后。只驸马都尉何迈,平白地把结发妻房,让与子业,心中很觉得委屈,且惭且愤,暗中蓄养死士,将俟子业出游,拿住了他,另立世祖第三子晋安王子勋。偏偏有人报知子业,子业即带了禁军,掩入迈宅。迈虽有力,究竟双手不敌四拳,眼见是丢了性命。(有艳福者,每受奇祸。)
沈庆之见子业所为,种种不法,也觉看不过去。有时从旁规谏,非但子业不从,反碰了许多钉子,因此灰心敛迹,杜门谢客。(迟了!迟了!)
吏部尚书蔡兴宗,尝往谒庆之,庆之不见,但遣亲吏范羡,至兴宗处请命。兴宗道:“沈公闭门绝客,无非为避人请托起见,我并不欲非法相干,何故见拒!”
羡乃返白庆之,庆之复遣羡谢过,并邀兴宗叙谈。兴宗又往见庆之,请庆之屏去左右,附耳密谈道:“主上渎伦伤化,失德已甚,举朝惶惶,危如朝露。公功足震主,望实孚民,投袂指挥,谁不响应?倘再犹豫不断,坐观成败,恐不止祸在目前,并且四海重责,归公一身!仆素蒙眷爱,始敢尽言,愿公速筹良策,幸勿自误!”
庆之掀须徐答道:“我亦知今日忧危,不能自保,但始终欲尽忠报国,不敢自贰,况且老退私门,兵权已解,就使有志远图,恐亦无成!”
(尸居暮气。)
兴宗又道:“当今怀谋思奋,大有人在,并非欲徵功求赏,不过为免死起见;若一人倡首,万众起应,指顾间就可成事;况公系累朝宿将,旧日部曲,悉布宫廷,公家子弟,亦多居朝右,何患不从?仆忝职尚书,闻公起义,即当首率百僚,援照前朝故事,更简贤明,入承社稷,天下事更不难立定了,公今不决,人将疑公隐逢君恶,有人先公起行,祸必及公,百口难解!公若虑兵力不足,实亦不必需兵,车驾屡幸贵第,酣醉淹留,又尝不带随从,独入閤内,这是万世一时,决不可失呢!”
庆之终不愿从,慢慢儿答道:“感君至言,当不轻泄;但如此大事,总非仆所能行,一旦祸至,抱忠没世罢了!”
(死了!死了!)
兴宗知不可劝,怏怏别去。
庆之从子沈文秀受命为青州刺史,启行时亦劝庆之废立,甚至再三泣谏,总不见听,只好辞行。果然不到数日,大祸临门。
原来子业既杀何迈,并欲立谢贵嫔为后,恐庆之进谏,先堵青溪诸桥,杜绝往来。庆之怀着愚忠,心终未死,仍入朝进谏。及见桥路已断,始怅然折回。是夕即由直阁将军沈攸之,赍到毒酒,说是奉旨赐死。庆之不肯遽饮,攸之系庆之从子,专知君命,不顾从叔,竟用被掩死庆之,返报子业。子业诈称庆之病死,赠恤甚厚,谥曰忠武。
庆之系宋室良将,与柳元景齐名,元景河东解县人,庆之吴兴武康人,异籍同声,时称沈、柳。两人以武功见称,故并详籍贯。
庆之死时,年已八十,长子文叔,曾为侍中,语弟文季道:“我能死,尔能报!”
遂饮庆之未饮的药酒,毒发而死。文季挥刀跃马,出门径去,恰也无人往追,幸得驰免。文叔弟昭明,投缳自尽,至子业被弑后,沈、柳俱得昭雪,所遗子孙,仍使袭封,这且慢表。
且说庆之已死,老成殆尽,子业益无忌惮,即欲册谢贵嫔为正宫。谢贵嫔自觉怀惭,当面固辞,乃册路妃为后,四厢奏乐,备极奢华。子业又恐诸父在外,不免反抗,索性一并召还,均拘住殿中,殴捶陵曳,无复人理。湘东王彧,建安王休仁,山阳王休祐,并皆肥壮,年又较长,最为子业所忌。子业号彧为猪王,休仁为杀王,休祐为贼王,尝掘地为坑,和水及泥,褫彧衣冠,裸置坑中,另用木槽盛饭,搅入杂菜,使彧就槽餂食,似牧猪状,作为笑谑。且屡次欲杀害三王。亏得休仁多智,谈笑取悦,才得幸全。东海王祎,姿性愚陋,子业称为驴王,不甚见猜。桂阳王休范,巴陵王休若,尚在少年,故得自由。(自彧以下,均见前回。)
少府刘鬯妾怀孕临月,子业迎入后宫,俟她生男,当立为太子。湘东王彧,不愿做猪,未免怨怅,子业令左右缚彧手足,赤身露体,中贯以杖,使人舁付御厨,说是今日屠猪。
休仁在旁佯笑道:“猪未应死!”
子业问是何故?
休仁道:“待皇太子生日,杀猪取肝肺。”
子业不待说毕,便大笑道:“好!好!且付廷尉去,缓日杀猪。”
越宿,由休仁申请,但言猪应豢养,不宜久拘,乃将彧释出。及曚妾生男,名曰皇子,颁诏大赦,竟将屠猪事失记。这也是湘东王彧,后来应做八年天子,所以九死一生。
晋安王子勋,系子业第三弟,五岁封王,八岁出任江州刺史,幼年出镇,都是宋武遗传。子业因祖考嗣祚,统是排行第三,太祖义隆为宋武第三子,世祖骏为太祖第三子。恐子勋亦应三数,意欲趁早除去。又闻何迈曾谋立子勋,越加疑忌,遂遣侍臣朱景云,赍药赐子勋死。
景云行至湓口,停留不进,子勋典签谢道迈,闻风驰告长史邓琬,琬遂称子勋教令,立命戒严。且导子勋戎服出厅,召集僚佐,使军将潘欣之,宣谕部众,大略谓嗣主淫凶,将危社稷,今当督众入都,与群公卿士,废昏立明,愿大家努力云云。众闻言尚未及对,参军陶亮,跃然起座,愿为先驱。于是众皆奉令,即授陶亮为咨议中兵,总统军事,长史张悦为司马,功曹张沈为咨议参军,南阳太守沈怀宝,岷山太守薛常宝,彭泽令陈绍宗等,传檄远近,旬日得五千人,出屯大雷。
那子业尚未闻知,整日宣淫,又召诸王妃公主等,出聚一室,令左右幸臣,脱去衣裳,各嬲妃主,妃主等当然惊惶。子业又纵使左右,强褫妃主下衣,迫令行淫。南平王铄妃江氏,抵死不从,子业怒道:“汝若不依我命,当杀汝三子!”
江氏仍然不依,子业益怒,命鞭江氏百下,且使人至江氏第中,杀死江氏三子敬深、敬猷、敬先。铄已早死,竟尔绝嗣。(淫恶如此,自古罕闻。)
子业因江氏败兴,忿尚未平,另召后宫婢妾,及左右嬖幸,往游华林园竹林堂。堂宇宽敞,又令男女裸体,与左右互相嬲逐,或使数女淫一男,或使数男淫一女,甚且想入非非,使宫女与羝羊猴犬交,并缚马仰地,迫令宫女与马交媾,一宫女不肯裸衣从淫,立刻斩首。诸女大惧,只好勉强遵命,可怜红粉娇娃,竟供犬马蹂躏,有几个毁裂下体,竟遭枉死。子业反得意洋洋,至日暮方才还宫。夜间就寝,恍惚见一女子突入,浑身血污,戟指痛詈道:“汝悖逆不道,看你得到明年否?”
子业一惊而醒,回忆梦境,犹在目前。翌日早起,即向宫中巡阅,适有一宫女面貌,与梦中女子相似,复命处斩。是夜又梦见所杀宫女,披发前来,厉色相诟道:“我已诉诸上帝,便当杀汝!”
说至此,竟捧头颅,掷击子业,子业大叫一声,竟尔晕去。小子有诗咏道:
反常尚且致妖兴,淫暴何能免咎征;两度冤魂频作厉,莫言幻梦本无凭。
毕竟子业曾否击死,试看下卷便知。
***
自古淫昏之主,莫如桀、纣;然桀在位五十二岁,纣在位三十二祀,历年已久,昏德始彰,未有若宋子业之即位逾年,而淫凶狂暴,若是其甚者也!
伊尹放太甲,霍光废昌邑王贺,太甲昌邑王,亦不子业若,而后世以伊尹为圣,霍光为贤,国君危社稷则变置,古训昭然,无足怪也。沈庆之以累朝元老,不能行伊、霍事,反害义恭及柳元景,寻亦被杀,愚忠若此,何足道焉!阅此回几令人作三日呕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