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远暗忖此庙,背山而建,小尼来路低下,怎会由高下落?两地相隔,也有里许,少女遍视无踪,如是这小尼,本领不小,庙主也定是个异人,适才语意不恶,荒山之中,有此尼庵,也实奇怪,何不前往求见。万一遇见敌党,率性借口拜山,公然入居宾馆,仇敌既甚拿稳,定必当众逞强,也无期前暗算之理。
心中一定,便往庙前走去。那庙不大,三面修竹环绕,独空正面,刚到山脚,正要沿坡走上,猛瞥见坡侧一株古松之下,有一磐石,上放一个小风炉,旁坐一个须发雪白的红脸矮胖老头。
他手里拿着一柄小芭蕉扇,形制精雅,用年太久,色已全黄,却无丝毫残破。炉上坐着一把陶质茶壶,连同茗杯,均是难得见到的,精细古雅的茶具,壶水已有沸声,茶烟袅袅,隐声清香。
老头倚松傍石而坐,两目眼皮下垂,手中扇子也似坠未坠,仿佛正在听松煎茶,忽然停挥入梦情景。
五月天热,日中走了大段山路,本就觉着有些烦渴,意欲求饮。继一想,这里深山僻境,先见果林,当有人家,到后只此尼庵孤悬,并无居民。这老头面似朱砂,肤色如玉,衣履茶具,无不精洁雅致,照这形势,直和画图一样。深山之中,怎会见到这等人物,尤奇是先前怪物,就在对面不远,横驶过去,那么猛恶的声势,竟会无觉。
明远终日寻求异人,心中本有成见,再看出许多异处,越发留心。情知庵主与这老头,均非常人,只不知顾哪头是好。
方自盘算,猛觉口渴心烦越来越盛。老头已然睡熟,不便冒失惊动,向其索饮。便往庵前,连叩了几次门,并无回应。
不特烦渴难耐,并还头昏眼干胸际胀闷,作恶欲呕,四肢绵软无力,大有重病将临之兆。心中忧疑,料是山中尼庵,闭户清修,不容外人走入。末次叩门,婉言求水未应,只得重回老头身侧。
望着那壶茶,直如甘露一般,口里渴得,似要冒出火来,无如素日耿介,又断定对方不是常人,执意挨到老头醒来求索,决不自取。
似这样又强忍了一会,人实支持不住,病象已成,对方如是异人,定必相救,不致为此见怪。方想低声唤醒,猛觉喉已失音,知道不妙,心中一惊,当时晕倒在地。
明远觉着鼻孔似有一丝热气冲入,同时耳畔,先闻怪风与后随怪人呼斥之声,去而复转,同时身侧有一少女,口喝:“妖物,敢在这里猖狂!”说未说完,又一老年口音笑道:“玄姑何必盛气,容它多活几天,免将妖师惊走,又费手脚。”
明远人虽倒地,心仍明白,听出少女似要出手除那怪物,被老头阻住。
这一老一少,定是异人,寻访经年,好容易无心得此机遇,偏又病倒,不能起立拜见,眼都难睁。忽又听先前崖上警告的少女口音道:“那么这中毒的人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