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本书是史沫特烈作的,作得很好。并不是赞美她那本书里有什么优美的情节。那本书所记载的多半是粗躁的声音,狂暴的吵闹、哭泣、饥饿、贫穷,但是她写得可怕的样子一点也没有。她是把他们很柔顺的摆在那里,而后慢慢的平平静静的把他们那为着打架而撕乱了的头发,用笔一笔一笔的给他们舒展开来。书里的人物痛苦了,哭泣了,但是在作者的笔下看到了他们在哭泣的背后是什么,也就是他们为什么而哭。
在那种不幸的环境之中,可以看见一个女孩子坚强的离开了不幸,坚强的把自己的命运改变了。
乔治桑说为了过大的同情,把痛苦扩大一点也是对的。
但是这个作者却并没有把痛苦扩大,而且是缩小了。因为她却开了个方法根治了它。我曾问过她,她书中所写的那个印度人到底怎样?她告诉我实际上那人比她写的更坏一点。但是印度人是弱小民族,所以她在笔下把他放松了。这可以看见作者的对于不幸者的帮忙。她对不幸者永远寄托着不可遏止的同情。
6月28日
(署名萧红,刊于己于人1940年6月30日香港《大公报》副刊《文艺综合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