服尔德在法尔奈做了许多工作,产生了他著作中最重要的部分。在西雷与柏林两地开始的大著都在此完成并出版了,如《风俗论》,《大彼得时代的俄国史》及《哲学辞典》。关于《风俗论》,上文已经谈过;至于《哲学辞典》则是依字母次序排列的随笔,根本没有什么系统,唯有主义是一贯的。他写本书的动机发轫于柏林与普鲁士王用晚餐的时候。他想用以取悦一般欢喜谈论一切而不欢喜“结构”的人。
有人写过一部《法国简明作品史》,其实还可以写一部《法国奇文与无结构作品史》。其中可以列入蒙丹的《论文》,拉·勃吕伊哀的《人性论》,服尔德的《哲学辞典》与梵乐梨的《断片》。即是《风俗论》也不过是一种以年代为序的《百科辞典》,辞典这种形式是服尔德最欢喜的,他屡次应用。一七六四年出版的第一册,题作《袖珍哲学辞典》,被查禁焚毁了。以后又出版《关于百科全书的问题》,《以字母排列的言论集》。服尔德死后,这些作品都归并入盖尔(Kehl)版的《哲学辞典》中。它包括轶事、神学论、科学、历史、音乐、语录。
服尔德在法尔奈也写了许多哲学故事,有几篇虽不及《刚第特》完美,但亦是有趣而深刻的东西。《耶诺与高兰》(Jeannot et Colin)是讥刺富翁的;《四十金币的人》(l'Hommeaux quarante écus)不象小说而更似抨击经济政策的文字;《耶尼的历史》(l'Histoire de Jenni)的首章是服尔德最精采之作;以后还有《老实人》(Tngénu),《巴比仑的公主》(Princesse-de Babylone),《白公牛》(Taureaublanc),和颇有《刚第特》的诗意而没有它的气魄的《白与黑》(Blanc et noir)。
但这时期最大部分的作品是政治评论,小册子与语录,因了这些文字,服尔德(与阿狄生两人)才成为空前绝后的名记者。他创造了一组傀儡人物以陈述自己的意见,嘲笑敌人的主张。有时是一个受着宗教虐害的印度人书信(《亚玛贝特的书信》),有时是一个西班牙学士的神学论(《查巴太的问题》),有时是拉葛斯地方嘉布新教派(Capucins)的看守写给前往圣地的班第哥洛梭修士的指南。“班第哥洛梭修士,你应当做的第一件事情,是去看看上帝创造亚当与夏娃的尘世天堂,那是古代的希腊人,早期的罗马人,波斯人,埃及人,西利人等所熟知的,但那些国家的文人从未讲起过……你只须间道于耶路撒冷的嘉布新派教士,便决不会迷路了。”再不然是圣哥谷法派的阿斯高利修士的溢圣典礼,及其在脱洛伊城中产者前面显灵的故事。或者是犹太教士阿基勃的宣教,中国皇帝的上谕,伽拉西斯修士的旅行,中了耶稣会报纸的毒,读了一部分《百科全书》方得解救的。
这些以抨击为主的文学,并非都是才气横溢的作品。《圣哥谷法谥圣典礼》中的滑稽是呆滞无味的。但这些幻想故事自有一种剧烈的动作与节奏,快乐的气氛,巧妙的发明,壮丽的风格,尤其是许多当时的“时事”,很能博得时人的欢迎。他们对于这位政论家的价值与勇气,自然比我们更能体会。他虽然声名卓著,虽然住在安全的地方,有时仍不免受到威胁。王后玛丽·雷秦斯基(Marie Leczinsky)临死之时,遗命要惩罚他的不敬神明之罪。“你叫我怎么办呢,夫人?王上答道。要是他在巴黎,我可以把他赶到法尔奈去。”法院可不及君主贤明了,把《四十金币的人》付之一炬,把出售本书的书商枷示。在处理这桩案子时,一个法官在刑事庭上大嚷道:“难道我们只焚烧书籍么?”服尔德虽与边界近在咫尺,也不免常常恐慌,但他总是无法抵御他的魔鬼,不肯搁笔。
《刚第特》,《路易十四时代》,与许多故事,无疑是服尔德的杰作。但若要明白他何以对于当时的法国有那么普遍重大的影响,便当检阅他无数的应时文章,题目是过时的,形式是永久的,而且也应该想象一个天才记者对于舆论界的势力,他老是用同样的题材,使法国在二十余年中为之惊讶赞叹,骚乱不已,并且不知不觉的受他控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