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身上穿着件青布袍,大袖飘飘,这件长袍无论穿在谁身上都会嫌太长,但穿在他身上,布还盖不到他的膝盖。
他本就已长得吓人,头上却偏偏还戴着顶奇形怪状的高帽子,骤然望去,就像是一棵枯树。
一只手就能力挽奔马,这分力量实在大得可怕,但更可怕的却是他的眼睛,那简直不像是人的眼睛。
他的眼睛竟是青色的,眼球是青色的,眼白也是青色,一闪一闪地发着光,就像是星火。
田七的头刚伸出去,又缩了回来,嘴唇已有些发白。
心眉大师道:“外面有人?”
田七道:“嗯。”
心眉大师的眉皱了皱,道:“什么人?”
田七道:“伊哭!”
李寻欢笑了,道:“原来是找我的。”
心眉大师道:“青魔手也是你的朋友?”
李寻欢笑道:“只可惜这朋友也像我别的朋友一样,就想要我的脑袋。”
心眉大师面色凝重,缓缓推开门走过去,合十道:“伊檀越?”
青魔手碧森森的目光,上下一扫,冷冷道:“是心湖,还是心眉?”
心眉大师道:“老僧心眉。”
伊哭道:“车上的人是谁?”
心眉大师道:“出家人不打谎语,车上的除了田七爷外还有一位李檀越。”
伊哭道:“好,你将李寻欢交出来,我放你走。”
心眉大师道:“老僧将李某带回少林,也是为了要惩戒于他,檀越与我等同仇敌忾,便不该为难相阻。”
伊哭道:“你将李寻欢放出来,我放你走。”
他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,别人无论说什么,他全都充耳不闻,碧森森的一张脸更好像是死人的脸,一点表情都没有。
心眉大师道:“老僧若不答应,又要如何?”
伊哭道:“那就先杀你,再杀李寻欢!”
他左臂一直是垂着的,大袖飘飘,盖住了他的手。
此刻他的手忽然伸了出手,但见青光一闪,迎面向心眉大师抓了过来,正是江湖上闻名丧胆的青魔手!
心眉大师一声怒叱,身后已有四条灰影扑了过来,心眉闪过了这一着,四个灰衣僧人已将伊哭围住。
伊哭厉声笑道:“好,我早就想见识见识少林寺的罗汉阵了!”
凄厉的笑声中,突有一缕青光射出,“波”的一响,一缕青光化作了满天青雾。
心眉大师变色道:“快闭气!”
他只顾警告门下弟子,却忘了自己,这“快”字正是个开口音,“快”字说出,他已觉得一股腥气流入了嘴里。
少林僧人看到他面色惨变,也都大惊失色。
只见心眉大师凌空一个翻身,掠出三丈,立刻盘膝坐地,要以数十年保命交修的真气,将这股毒气逼出来。
少林僧人身形闪动,一排挡在他身前,到了这时,他们不能不先顾全心眉,只有将李寻欢抛在一边了。
伊哭却连看也不再看他们一眼,一步窜到车门前。
李寻欢仍斜坐在那里,田七却已不见了。
伊哭瞪着李寻欢一字字道:“丘独是你杀的?”
李寻欢道:“嗯。”
伊哭道:“好,丘独一命换李寻欢一命,也算死得不冤了!”
青魔手又已扬起——
阿飞望着屋顶,已有很久很久没有说话了。
林仙儿柔声道:“你在想什么?”
阿飞道:“你说他路上绝不会有危险?”
林仙儿笑道:“绝不会,有心眉大师和田七保护他,谁敢碰他一根手指?”
她轻抚着阿飞的头发,道:“你要相信我,就放心睡吧,我就在这里,绝不会走的。”
阿飞凝注着她,她眼波是那么温柔,那么真挚。
阿飞的眼帘终于缓缓合起。
伊哭瞪着李寻欢,狞笑道:“你还有什么话说?”
李寻欢望着他青光闪闪的青魔手,缓缓道:“只有一句话。”
伊哭道:“什么话?你说!”
李寻欢叹了口气,道:“你何必来送死?”
他的手忽然挥出!
刀光一闪,伊哭已凌空侧翻了出去。
雪地上已多了串鲜血!
再看伊哭的身影已远在数丈外,嘶声道:“李寻欢,你记着,我……”
说到这里,他声音突然停顿。
寒风如刀,天地肃杀雪地上变得死一般静寂。
然后突有一阵掌声响起,田七自车厢后钻了出来,拍手笑道:“好,好,好!小李飞刀,果然刀无虚发,名不虚传。”
李寻欢默然半晌,淡淡道:“你若肯将我的穴道全解开,他就跑不了。”
田七笑道:“我若将你的穴道全都解开,你就要跑了。”
他拍了拍李寻欢的肩,又笑道:“你只有一双手能动,一柄刀可发,却还是能令伊哭负伤而逃,像你这种人,我对你怎能不特别小心,分外留意?”
这时少林僧人已将心眉大师扶了过来。
心眉大师脸色蜡黄,一上车就喘着气道:“快,快走。”
等到车马启行,心眉长长叹了口气,道:“好歹毒的青魔手。”
田七笑道:“更歹毒的却是小李飞刀。”
心眉大师望向李寻欢,道:“阁下居然肯出手相救,倒出了老僧意料之外。”
李寻欢笑了笑道:“我救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,你用不着意外,也用不着谢我。”
田七道:“我只问他是情愿和我们到少林寺去,还是情愿落在伊哭手里,然后又解开了他双臂的穴道,给了他一柄飞刀。”
他微微一笑,道:“我想这就已足够了。”
心眉大师默然了半晌,喃喃道:“小李神刀……唉,好快的刀!”
心眉大师的反应虽不够快,但内力却的确深沉,天黑时就已将毒气驱出,脸色又恢复了红润。
然后他们就找了家清静的客栈歇下,晚饭的时候也已到了——和尚不但要吃饭,还要睡觉。
田七将李寻欢扶到椅上,微笑道:“我解开你一只手的穴道,是让你拿筷子,不是让你乱动的,我没有塞住你的嘴,是让你吃饭,不是让你乱说话的,你明白了么?”
李寻欢叹了口气,道:“吃饭时没有酒,就像是没有加盐的菜,淡而无味,无趣极了。”
田七道:“有饭给你吃已不错了,我看你就马虎些吧。”
少林寺果然是门规森严,这些少林僧人们吃饭时非但不说话,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,桌子上虽只有几样蔬菜,但他们本就粗菜淡饭惯了,再加上连日奔疲,腹中饥饿,所以都吃得很多。
只有心眉大师内伤初澈,喝了碗用糖拌的稀粥,便不再举箸,田七早已叫了几样精致的菜,准备一个人慢慢享用,此刻他留着肚子。
李寻欢挟了筷红烧豆腐,刚挟到嘴旁,忽又放下,变色道:“这菜吃不得。”
田七悠然道:“探花爷若吃不惯这些粗菜,看来就只有挨饿了。”
李寻欢沉声道:“菜中有毒!”
田七大笑道:“不让你喝酒,你的花样果然来了,我就知道你……”
他笑声骤然顿住,就像是忽然被人扼住了喉咙。
只因他发现那四个少林僧人的脸已变成死灰色,但他们却似毫无感觉,仍然低着头在吃饭。
心眉大师也已悚然失色,嗄声道:“快,快以丹田之气护住心脉。”
那些少林僧人居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赔笑道:“师叔是在吩咐我们?”
心眉大师急着道:“自然是吩咐你们,你们中了毒难道连一点都感觉不出?”
少林僧人道:“中了毒?谁中了毒?……”
四人对望了一眼,同时叫了起来:“你的脸怎的……”
一句话未说完,四个人已同时倒了下去,等心眉大师再看他们,四张脸都已变了形状,眼鼻五官已抽搐到一起。
他们中的毒非但无色无味,而且中毒的人竟会无丝毫感觉,等到他们发觉时,便立刻无救了!
田七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,嗄声道:“这是什么毒?怎地如此厉害?”
心眉大师虽然修为功深,此刻也不禁急怒攻心,一步窜了出去,提小鸡般提了个店伙进来,厉声道:“你们在菜里下了什么毒?”
那店伙瞧见地上的四个死人,早已吓得连骨头都酥了,牙齿“格格”的打战,哪里还说得出话来?
李寻欢叹了口气,喃喃道:“笨蛋,若是我下的毒,我早就跑了,还在这里瞧什么热闹?”
心眉大师一掌方待拍下,突又顿住,撩起衣衫,箭步窜出——他听李寻欢这么样一说,也想到这店伙绝不会是下毒的人了。
田七跟着窜了出去,刚窜出门又掠回来将李寻欢挟起,冷冷道:“就算我们全都被毒死,你也跑不了的,我无论如何都会要你陪着我,我活你也活,我死你也得死。”
李寻欢笑了笑,道:“想不到你对我倒真是深情款款,只可惜你不是个绝色的美人,我对男人又偏偏全无兴趣。”
吃饭的时候已过了,厨房已空闲下来,大师傅炒了两样菜,二师傅弄来一壶酒,两人正跷着腿在那里享受着这一天中最愉快的一个时辰,他们活着,也就因为每天还有这样的一个时辰。
心眉大师虽是急怒交集,一见到他们,却呆住了。
这两人的脸竟也已赫然变成死灰色!
大师傅已有了两分酒意,笑着招呼道:“大师莫非也想来偷着喝两盅么?欢迎欢迎……”
话未说完,人已仰天跌倒,倒在炉案上,案上的铁锅碰倒了油瓶,油都流在铁锅里,闪闪地发着油光。
发光的油里竟有条火红的蜈蚣!
毒,原来下在油里。
大师傅用这油炒菜给少林僧人吃过后,又用这油炒菜给自己吃,所以也不明不白地送了命。
毒总算找出来了,但下毒的人是谁呢?
李寻欢望着油锅里的蜈蚣,长叹道:“我早就知道他迟早总会来的。”
田七厉声道:“谁?你知道下毒的人是谁?”
李寻欢道:“世上的毒大致可分两种,一种是草木之毒,一种是蛇虫之毒,能自草木中提炼毒药的人较多,能提取蛇虫之毒的人较少,能以蛇虫之毒杀人于无形的,普天之下,也只不过仅有一两人而已。”
田七失声道:“你……你说的难道是苗疆‘极乐峒’的五毒童子?”
李寻欢叹道:“我也希望来的不是他。”
田七道:“他怎会到中原来了?他来干什么?”
李寻欢道:“来找我。”
田七道:“找你?他是你的……”
他也知道李寻欢绝不会有这种朋友的,话说到一半,就改口道:“看来你的朋友并不多,仇人却不少。”
李寻欢淡淡道:“仇人倒无妨多多益善,朋友只要一两个便已足够,因为有时朋友比仇人还要可怕得多。”
心眉大师忽然道:“菜中有毒,你是怎么看出来的?”
李寻欢道:“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看出来的,反正我看出来了。”
他笑了笑,道:“这就好像我押牌九一样,我若觉得哪一门要赢,那门就有赢无输,别人若问我怎么会知道的,我也回答不出。”
心眉大师凝注了他半晌,缓缓道:“这一路上他吃什么,我们就吃什么。”
还有两天的路程就到嵩山了,这两天却必定是最长的两天,因为江湖中人人都知道,极乐峒主若是已决心要下手杀一个人,那就非杀死不可,世上绝没有任何事能令他半途撒手。
心眉大师将他师侄们的尸身交托给附近一个寺院后,就匆匆上道,一路上谁也不愿再提起吃喝两字。
但他们可以不吃不喝,赶车的却不愿陪他们挨饿,正午时就找了个小镇,自己一个人去吃喝起来。
心眉大师和田七却只有留在车里,若为了一碗牛肉面和几个馍馍就去冒中毒之险,岂非太不值得?
过了半晌,只见赶车的用衣襟兜了几个馍馍,一面啃,一面走了过来,似乎啃得津津有味。
田七盯着他的脸,很注意地看了很久,忽然道:“这馍馍几枚钱一个?”
赶车的笑道:“便宜得很,味道也不错,大爷要不要尝尝?”
田七道:“好,你分给我们几个,晚上我请你喝酒。”
赶车的立刻就将馍馍全都从车窗里递了进来,又等了半晌,车马已启行,赶车的并没有什么异状。
田七才笑道:“这馍馍里总不会有毒了吧,大师请用。”
心眉大师沉吟着,缓缓道:“李檀樾请。”
李寻欢笑了道:“想不到两位居然也客气起来了。”
他用左手拿了个馍馍,因为他只有左手能动,只见他刚拿起馍馍,突又放下,叹息着道:“这馍馍也吃不得。”
田七皱眉道:“但赶车的吃了却没有事。”
李寻欢道:“他吃得我们却吃不得。”
田七道:“为什么?”
李寻欢道:“因为极乐童子想毒死的并不是他。”
田七冷笑道:“你是想害我们挨饿?”
李寻欢道:“你若不信,为何不试试?”
田七瞪了他半晌,忽然吩咐停车,将赶车的叫了下来,分了半个馍馍给他,看着他吃下去。
赶车的三口两口就将馍馍咽下,果然连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,田七用眼角瞟着李寻欢,冷笑道:“你还敢说这馍馍吃不得?”
李寻欢道:“还是吃不得。”
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,竟似睡着了。
田七恨恨道:“我偏要吃给你看。”
他嘴里虽这么说,却毕竟还是不敢冒险,只见一条野狗正在车窗前夹着尾巴乱叫,似也饿疯了。
田七眼珠子一转,将半个馍馍抛给狗吃,这条狗却对馍馍没什么兴趣,只咬了一口,就没精打采地走开。
谁知它还没有走多远,忽然狂吠一声,跳了起来,倒在地上一阵抽搐,就动也不动了。
田七和心眉大师这才真的吃了一惊。
李寻欢叹了口气,喃喃道:“我说得不错吧,只可惜毒死的是条狗,不是你。”
田七一向以喜怒不形于色自傲,此刻面上也不禁变了颜色,恶狠狠地瞪着那赶车的,厉声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赶车的身子发抖,颤声道:“小人不知道,馍馍是小人方才在那面店里买的。”
田七一把揪住他,狞笑道:“狗都被毒死了,为何未毒死你?莫非是你下的毒?”
赶车的牙齿打战,也吓得说不出话了。
李寻欢淡淡道:“你逼他没有用,因为他的确不知道。”
田七道:“他不知道谁知道?”
李寻欢道:“我知道。”
田七怔了怔,道:“你知道?这是怎么回事?”
李寻欢道:“馍馍里有毒,面汤里却有解药。”
田七怔了半晌,恨恨道:“早知如此,我们先前为何不吃面?”
李寻欢道:“你若吃面,毒就在面里了。”
极乐童子下毒的本事的确防不胜防,遇着这种对手,除了紧紧闭着嘴之外,还有什么别的法子?
心眉大师沉声道:“好在只有一两天就到了,我们拼着两日不吃不喝又何妨?”
田七叹道:“纵然不吃不喝,也未必有用。”
心眉大师道:“哦?”
田七道:“他也许就要等到我们又饿得无力时再出手。”
心眉大师默然无语。
田七目光闪动,忽又道:“我有个主意。”
心眉大师道:“什么主意?”
田七压低语声,沉声道:“他要毒死的人既非大师,亦非在下……”
他瞟了李寻欢一言,住口不语。
心眉大师沉下了脸,道:“老僧既已答应将此人带回少林,就万万不能让他在半途而死!”
田七没有再说什么,但只要一看到李寻欢,目中就充满杀机,心里似乎已打定了主意——
“和尚不但要吃饭睡觉,也要方便的。”
谁知心眉大师似也窥破了他的心意,无论干什么,无论到哪里去,都绝不让李寻欢落在自己视线之外。
田七虽然又急又恨,却也无计可施。
车行甚急,黄昏时又到了个小镇,这次赶车的也不敢再说要吃要喝了。车马走上长街时,突有一阵阵油煎饼的香气扑鼻而来,对一个已有十几个时辰水米未沾的人说来,这香气之美,竟是无法形容。
只见街角果然有些油煎饼的摊子,生意好得很,居然有不少人在排队等着,买到手的立刻就用大葱蘸甜面酱就着热饼站在摊子旁吃,有的已吃完了正在用袖子抹嘴,一个人也没有被毒死。
田七忍不住道:“这饼吃不得么?”
李寻欢道:“别人都吃得,惟有我们吃不得,就算一万个人吃了这油煎饼都没有事,但我们一吃,就要被毒死!”
这话若在前两天说,田七自然绝不相信,但此刻他只要一想到那极乐童子下毒手段之神奇难测,就不禁觉得毛骨悚然,就算吃了这油煎饼立刻就能成佛登仙,他也是万万不敢再尝试的了。
突听一个孩子哭嚷着道:“我要吃饼……娘,我要吃饼。”
只见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站在饼摊旁,一面跳,一面叫,饼摊旁的杂货店里就有个满身油腻的肥胖妇人走了出来,一人给了他们一耳光,拎起他们的耳朵往杂货铺里拖,嘴里还骂骂咧咧地道:“死不了的小囚囊,有面饽饽给你们吃,已经是你们的造化了,还想吃油煎饼?等你那死鬼老子发了财再吃油煎饼吧。”
那孩子哭着道:“发了财我就不吃油煎饼了,我就要吃蛋炒饭。”
李寻欢听得暗暗叹息。
这世上贫富之不均,实在令人可叹,在这两个小小孩子的心目中,连蛋炒饭都已是了不得的享受了。
街道很窄,再加上饼摊前人又多又挤,是以他们的车马走了半天还未走过去,这时那两个孩子已捧着个粗茶碗走了出来,坐在道旁,眼巴巴地望着别人手里的油煎饼,还在淌眼泪。
田七望着他们碗里的面饼饼,忽然跳下车,抛了锭银子在饼摊上,将刚出锅的十几个油饼拿了就走。
后面等的人虽然生气,但瞧见他这种气派,也不敢多话,只有在嘴里暗骂:“直娘贼。”
田七将一叠油煎饼都捧到那两个孩子面前,笑道:“小弟弟,我请你吃饼,你请我吃饽饽,好吗?”
那两个孩子瞪大了眼睛,似乎不敢相信世上有这种好人。
田七道:“我再给你们一吊钱买糖吃。”
那两个孩子发了半天怔,将手里的碗往田七手上一递,一个拿饼,一个拿钱,站起来转身就跑。
心眉大师目中已不觉露出一丝笑意,看到田七已捧着两碗饽饽走上车来,心眉大师忍不住一笑,道:“檀越果然是足智多谋,老僧佩服。”
田七笑道:“在下倒不是好吃,但晚上既然还要赶路,就非得吃饱了才有精神,否则半路若又有变,体力不支,怎闯得过去?”
心眉大师道:“正是如此。”
田七将一碗饽饽送了过去,道:“大师请。”
心眉大师道:“多谢。”
这碗饽饽虽然煮得少油无盐,又黄又黑,但在他们说来,却已无异是山珍海味,龙肝凤髓。
因为谁都可以确定这饽饽里必定是没有毒的。
田七眼角瞟着李寻欢,笑道:“这碗饽饽你说吃不吃得?”
李寻欢还未说话,又咳嗽起来。
田七大笑道:“极乐童子若能先算准那孩子要吃油煎饼,又能算准我会用油饼换他的面,能先在里面下了毒,那么我就算被毒死也心甘情愿。”
他大笑着将一碗饽饽都吃了下去!
心眉大师也认为极乐童子纵有非凡的手段,但毕竟不是神仙,至少总不能事事未卜先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