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梅龄也是又气又羞,她到底面嫩,不好意思去拉方少魌,现在反倒希望金欹能将方少魌抢去。
天魔金欹和辛捷在舱中早交过了手,知道自己的武功比辛捷还略差一筹,他为人阴险,腹中暗暗盘算,该怎么样来应付辛捷。
四人关系复杂,各有心事,竟都愣住了。
忽地金梅龄腹中“咕”地一声响,原来她已饿极了,方少魌噗哧笑了出来,金梅龄喝道:“你笑什么?,好不要脸,我从来也没有看过比你再不要脸的人,紧紧抱着人家做什么?”
方少魌反唇道:“你才不要脸呢,我喜欢抱捷哥哥,捷哥哥喜欢我抱,你凭什么资格管?噢!捷哥哥,你说是不是呢?”
辛捷更是叫苦,吓得说不出话来,天魔金欹连声冷笑,金梅龄也气得满脸通红,突然说道:“我是捷哥哥的妻子,当然可以管。”
方少魌双手一松,拍手笑道:“呀,这个人好不要脸,硬说是人家的老婆,羞不羞,羞不羞。”
天魔金欹大为奇怪,他素知这位师妹虽然艳如桃李,但却冷若冰霜,平常男子多看她一眼都要倒霉,今日怎地改了常态,当着人面,说是人家的老婆,不禁喝道:“师妹,你怎么回事?”
金梅龄又羞又急又气,眼泪又一粒粒往下掉,辛捷见了,想起她对自己的一切,再想起她顺从的忍受着自己疯狂时的妩媚,不禁心中大为不忍,“嗖”地身形一掠,一把将金梅龄拉在身旁,高声说道:“她是我的太太。”
天魔金欹更奇,那边方少魌却哇地一声,坐倒地上哭了起来,天魔金欹暗忖:“这是我的机会来了。”走了过去,拍着方少魌的肩头道:“不要哭,不要哭。”方少魌看见辛捷居然承认另一女人是他太太,想起自己和他的那一番山盟海誓,越想越觉得委屈,哭得悲惨已极。
听得有人劝她,她也不管那人是谁,便倒到那人的怀里痛哭起来。
天魔金欹暗自得意,口中却骂道:“这种虚情假意的人,你理他干什么,走,我们到别处去。”
辛捷心中也很难受,他并非不爱方少魌,但又不能不如此做。
哪知方少魌突地跳了起来,往江边跑去,原来此地亦离水面很近,辛捷大惊,忖道:“莫非她要自杀?”来不及再想,身形一晃,赶了过去。
他武功高出方少魌不知多少倍,眼看追上,身后突然有一道劲风袭来,他反手想抄,突地想起所中之毒,身躯一扭,一块石子自身侧飞过,接着天魔金欹已怒喝着接了过去。
辛捷双掌一错,十指全张,分点金欹“沉香”、“玄关”、“玄珠”、“定玉”、“将台”、“肩云”六处要穴,出手狠辣,再不容情。
天魔金欹怒喝连连,施展开“阴掌七十二式”,掌影翻飞、劈、镇、撩、打、点,全是进攻。
两人身形俱快,晃眼便攻了十数招,忽听噗的一声,方少魌已跳进长江了。
两人顾不得再厮拼,齐都住了手,向江边奔去,但只见江水悠悠,哪还有方少魌的人影?
两人俱都不会水,金欹虽略识水性,但若要他下水救人,也万万做不到,两人愣在江边,谁都不敢往下跳,金梅龄也跑了过来,看见辛捷失魂落魄的样子,心里生气,但想到方少魌为情丧命,又觉惋然。
辛捷想到方少魌对自己亦是一往情深,如今却又不明不白地死去,满腔怒火,都发在天魔金欹身上。
哪知天魔金欹对辛捷亦是恨入骨髓,一声:“都是你!”双掌齐出,“朱笔点册”、“冤魂缠腿”,上下两招,迅如奔雷。
辛捷左掌拍出,忽地化做三个掌圈,正是“虬枝剑法”里的“梅花三弄”,辛捷以掌作剑”连削带打,右掌下切,横截金欹左腕。
金欹心头一凛,撤招变式,两人又打做一处。此番两人俱都胸怀怨毒,下手更不容情,掌风呼呼,将金梅龄的衣袂都震得飞舞了起来。
金梅龄见他二人又动上了手,芳心紊乱,不知该如何是好,这两人一个是她的师兄,一个却是她的“丈夫”,她势不能插手相助任何一方,以她功力,又不能化解,只有眼睁睁地看着,连肚饿都忘了。
辛捷三次和天魔金欹动手,都不能取胜,心里暗暗着急,怎地出师以来,第一次和人交手,就苦战不下,还谈什么其他的大事?
他哪里知道这“天魔金欹”年纪虽轻,却已名震江湖,连“崆峒”三绝剑,那等倨傲的角色,都要惧他个三分,若然此刻有个江湖豪士见到有人能和“天魔金欹”战个平手,怕不要吓得跳起来。
何况天魔金欹对敌经验远胜辛捷,是以辛捷功力虽略胜一筹,但却也只能打个平手。
但是两人动手时间一长,那天魔金欹却渐感不支,这一天多来,他不但未饮未食,而且休息都没有休息过一下。
金欹心中有数,知道再打下去,自己必定落败,看自己师妹的样子,非但不会帮自己的忙,不反过来打自己就算好的了。
他知道动手之处,三面都是旷野,另一面却是长江,连逃都无法逃,暗叫一声:“苦也。”招式更见凌厉,简直是拼命了。
辛捷更是半点也不敢松懈,须知他一次中毒之后,对“毒君”的毒,心中深怀畏惧,这天魔金欹既是金一鹏的大弟子,说不定还有什么毒物,是以他半点也不敢放松,怕金欹乘隙施毒。
他却不知,这天魔金欹囊中的毒药暗器如果都带在身旁,怕不早就施展了,还会等到已动上手的时候。
原来金欹出江湖,根本没有碰到过敌手,不免心高气傲,将暗器都置于他处不用,此刻他心里也后悔不已,埋怨自己没有将毒药、暗器放在身上。
忽地江中飞快地驶来一艘小船,乘风破浪,在这江面上飞快地行走,速度快得惊人,金梅龄眼观四路,看到这小船竟是向自己存身之处驶来,心中一惊,她随金一鹏遨游多处,一眼便看出这船来势惊人,以这样的小船,有这样的速度,想见船上的人也不是常人。
小船在岸边打了转,便停泊在岸边,船上跳下三个人来,辛捷和金欹动手之处正在岸边,这两人俱是高手,虽在全神对敌,却也发现岸上来了几个人,但俩人却谁也不敢先住手,予对方可乘之机。
那船上下来的是两男一女,一个是枯瘦老者,另外一男一女却是年轻人,衣着俱皆华丽,像是豪门世家的公子小姐。
那三人一下了船,就站在岸边,也不出声,但三人面上都带着惊异之色望着辛捷与金欹二人的比斗,那少女低声向老者嘀咕了几句,老者微摇了摇头,但他们语音极低,听不出究竟说了些什么。
那少年两眼却直勾勾地盯着金梅龄,上上下下地在她身上打转。
金梅龄见那少年容貌虽亦甚俊美,但眼角下垂,目光不正,不像个好人,心中不禁有气,暗忖:“姑娘等会非教训教训你不可。”
忽地她看到这三人身上都斜背着个鹿皮镖囊,心中一动,忖道:“莫非就是他们?”心中疑念顿起,目光也不禁直朝那边望,那少年微微一笑缓缓走了过来,细声细气说道:“金姑娘,你好。”
那少年一口道出她的姓,金梅龄吓了一跳。
她本想问:“你怎样知道我的姓?”,但看这少年贼眉贼眼的,心里气更大,头一转,不去理他。
那少年嘻嘻笑了起来,道:“金姑娘好大的架子。”金梅龄气往上撞,忽又念头一转,忍下了气,说道:“阁下贵姓?”
那少年眼睛眯成一条线,刚想说话,忽地一声怒叱,接着砰然一声大震,转头一看,比斗着的两人此刻已分胜负。
原来天魔金欹招式越发犀利,他自己却知道已是强弩之末,不出险招,今日势必难逃活命。
辛捷亦想早些了却,掌法中又杂以剑法,身形飘忽围着金欹打转,他聪明绝顶,见到金欹的狠打,心中亦已有数,知道他真气已经不继。
这时金欹一掌引满,向他肩头打来,他索性不招架,将全身真气都满注右肩上,拼着捱他一掌。
天魔金欹一声怒叱,一掌方自击中,哪知胸口砰然也着了一掌,身躯直飞了出去,哇地吐出一口鲜血,气喘不已。
辛捷虽然得除强敌,但自己肩头中了一掌,虽是金欹真气已弱时击出,而他亦早有准备,但他半身也是发麻,他暗暗叹了口气,雄心壮志,顿时冷却了一半,忖道:“我连他都胜得如此艰苦,要胜那天下第一剑,岂非更难了。”
金梅龄见辛捷仿佛摇摇欲倒,惊呼着窜了过去,伸手扶着他,低声问道:“你伤得重不重?”
那华服少年见金梅龄与他如此亲热,嘴里泛起一丝狞笑,忖道:“索性连这小子也一起送终。”伸手入囊,取出一只乌油油的手套,套在左手上,走过去朝金梅龄阴笑道:“现在姑娘知道我是谁了吧!”手一扬,将那只套着手套的手放在金梅龄眼前。
辛捷剧斗已休,放眼一看这几人,心中正在奇怪着这几人的来历,此刻见那少年冷笑着走过来,忖道:“难道这些人和她父女有什么瓜葛?”
金梅龄一见这手套,早已面色大变,那少女与枯瘦老者也慢腾腾走了过来,却不理金梅龄,四只眼睛一起打量着辛捷。
辛捷见这三人行迹诡异,而且双眼神充气足,都是内家好手,尤其是那枯瘦老者,两太阳穴竟鼓起寸许,可想内功更是惊人,他自忖了一下自己的地位与将来的打算,不愿得罪江湖中人,尤其是这些好手,何况自己现在气力已衰,肩头也隐隐发痛,实不能再树强敌,遂向那老者微微一笑道:“老丈有何见教?”话刚说完,就发觉金梅龄在偷偷拉自己的衣袖。
那老者目光左顾右盼,看了辛捷一眼,又看金梅龄一眼,心中也在奇怪着:“这少年武功惊人,不知是何来路,近来武林中似还未听说过出了个如此人物,最怪的是他和金一鹏的女儿举止似甚亲密,却又和金一鹏的徒儿舍生忘死的剧斗,不知到底是友是敌?”
他心中揣测,颇有拉拢辛捷之意,也将手一拱,笑道:“在下四川唐斌,此来只因和金一鹏有些小过节,朋友端的好身手,不知高姓大名?尊师是哪一位?看来像是和毒君也有些梁子,你我不妨交个朋友。”
唐斌老奸巨猾,先拿话套住,将辛捷拉到自己这边,辛捷一笑,肚里雪亮,暗道:“这样最好,我也不想和你们结仇。”原来辛捷也曾听起四川唐门之名,尤其唐家的毒药暗器,江湖上多谈之而色变,而且唐门中人气量最窄,睚眦必报,只要惹了他们,一生一世也没有个了局。
辛捷哦了一声,道:“原来老丈竟是名闻天下的唐老英雄,失敬了,失敬了。”他避开唐斌的两句问话,不提自己的姓氏,巧妙地接着说道:“在下和金一鹏虽无仇怨,亦无瓜葛,唐英雄要复仇,只管请便,只是那金一鹏此刻却不在这里呢。”
天魔金欹一听是师父的仇人到了,自己此刻偏又受伤,无法应敌,这四川唐门中人,个个心狠手辣,唐斌更是有名的催命符,自己今日强仇环伺,看来是凶多吉少了,何不痛痛快快地充个好汉,一念至此,他本极骠悍,忍着胸前之疼,一个箭步窜了过来,喝道:“要找我师父的,只管冲着我金欹来好了,大爷虽受了伤,可也不含糊你们这批小辈。”
唐斌阴恻侧一声长笑,说道:“正是,正是,那金一鹏虽然不在,拿他的徒弟、女儿来抵也是一样,灵儿、曼儿,你们平日总说暗器靶子不好,这两人岂非是你们最好的活靶子。”
那少女哈哈笑道:“还是二叔疼我们,喂!灵哥,你打男的,我打女的,看谁打中的多。”
那少年正是唐门掌门追魂唐雷的爱子毒郎唐灵,闻言笑嘻嘻地说:“我不和你比,你招呼这位姑娘时,可千万别打坏了她这张娇滴滴的脸蛋,不然,我可要对你不客气呢。”
两人一吹一唱,将金欹等看成囊中之物,金欹素性阴鸷,人家越骂他,他越不生气,只是暗暗调息,准备出手一击,先废掉一个。
金梅龄却气得粉脸通红,刚要纵出去,却被辛捷一把拉住。
辛捷长笑道:“久闻唐老英雄是武林中的前辈,在下一向钦佩得很,哪知今日一见,却不禁令在下失望。”
唐斌脸色一变,他实在看不出辛捷的来路,只觉这少年非但武功高强,而且言语锋利应变对答,像是多年的老江湖了,心里更奇怪。
“想来与唐老英雄结下梁子的只是金一鹏本人而已,与他的后辈何关?何况此两人,一个是女流之辈,一个又受了伤,唐老英雄若然此时动手,日后传将出去,岂非落个以大欺小,乘人之危之名?在下想唐老英雄不至于如此吧!”辛捷话中带刺,却又说得不露痕迹。
唐斌面色一变,原来他方才上岸时,见到金欹与人厮拼,就存着鹬蚌相争,渔人得利的心理,是以只是在一旁观看,想等到金欹战败,至不济也等到金欹战得累了时,才出手,那时只剩下金梅龄一人,凭着自己三人之力,岂非太简单了。
他只当辛捷也是金一鹏之仇敌,哪知他们其中关系很复杂呢!此刻辛捷话中带刺,却正刺中他的心病,但他可不愿在没有清楚辛捷来历之前,结下这个梁子,他不但心狠手辣,也是奸狡阴沉。
闻言不动声色,毒郎君唐灵却阴笑道:“朋友可不是金一鹏的女婿,我劝阁下还是少管闲事的好。”
辛捷哈哈大笑道:“若然是金一鹏的女婿呢?”
毒郎君脸一沉,探手人囊,接着手一扬,发出几粒极小的暗器,分取辛捷的喉头、两肩、前胸、小腹。
他探手入囊,取出暗器,接着发出,几乎是在同一刹那里完成,真个快到极处,加上这暗器发出时无声无色,端的霸道已极。
七妙神君生平不用暗器,却把天下各门暗器的来历、破法,都弄得清清楚楚,他自也倾囊传授给辛捷。
辛捷石室十年,暗中能辨秋毫,何况在这光天化日之下,他知道这准就是“唐门三暗器”,毒针、毒砂、毒蒺藜了,一声冷笑,宽大的衣袖一展,他左肩虽已微感不便,但右手仍然无碍,袍袖展处,带起一阵劲风,将这六粒毒蒺藜都挥落在远远的地上,身影竟未移动半步。
他这一出手,非但唐门老少三人大吃一惊,天魔金欹也罕然色变,忖道:“这厮这一手功力之高,真是我生平仅见,但是他方才和我动手的时候,却像并没有这么深的功力呀。”
他怎会知道辛捷临敌的经验,简直可以说没有,普通初出江湖的后起之秀,虽然临敌经验亦少,但在师门时,多少都有师父或同门师兄弟过手喂招,而辛捷却根本连这些经验都没有,是以他和金欹动手时,十成功力最多只使出六成。
但是他此刻接暗器时,却是气定神足,因为他根本将那些别人肉眼很难看得清楚的暗器看得清楚已极。
须知唐门三暗器之所以能扬名天下,无声无色也是其中绝大的原因,因为暗器而能无声无色,教人怎么去躲?
辛捷能将别人看得最困难之处看得轻描淡写,是以他觉得唐门的暗器根本毫无可怕,甚至还有点怪“梅叔叔”将它们讲得过甚其词,他却不知道别人此刻对他的感觉。
唐斌一掠而到辛捷的面前,说道:“朋友的确要得,想来必是名师之徒,只是现在江湖够资格当阁下师傅的人还不多,如果我唐斌老眼不花,尊师大概就是当今天下第一人物,剑神厉大侠了。”
辛捷心中暗暗好笑:“你的老眼花透了。”
唐斌见他不说话,以为他已默认,又道:“老朽和厉大侠本是素识,和阁下几位师兄弟也有数面之缘,就是不曾见过阁下,但讲起来也可算一家人,阁下何必来蹚这趟浑水?”
他满以为这番话讲得已可算面面俱到,皆因他非但不愿惹崆峒派,也不愿此事多一高手插入,所以希望辛捷最好撒手不管。
哪知辛捷哈哈一笑,道:“唐老英雄说的话,在下一点也不懂,什么剑神厉大侠,在下更是连认都不认得,唐老英雄的事,在下更不敢管,想在下一个无名小卒,哪有什么名师,不过……”
他笑容一敛,说道:“只是一宗事,在下却要向唐老英雄求个方便。”
唐斌忙道:“只管说。”
辛捷道:“唐老英雄今天卖区区在下一个面子,放过此事,天长地久,在下日后必有补报之处,江湖上人闻得此事,必定会说唐老英雄宽宏大量,不和这后生小辈一般见识。”
唐斌连声冷笑,双目一张,说道:“若是我不卖阁下的面子呢?”
辛捷笑道:“那么在下只有撒手不管,让唐老英雄对付金一鹏的后人。”
他此话一出,在场五人都感到大出意外,再也想不到他会说出这话来。
尤其是金梅龄,心一冷,几乎气得晕了过去,暗忖:“想不到我对他情深似海,却换得他这样一句话,罢,罢,我也就死在他面前。”反而不说话了。
唐斌也是一愕,随即忖道:“此人倒是个聪明人物,见机收篷,真是不吃眼前亏的光棍。”
随着笑道:“阁下即是如此,那好极了,我唐某人感激不尽。”
“不过,”辛捷仍笑嘻嘻地说道:“唐老英雄只是要对付金一鹏的亲人,若非金一鹏的亲人,唐老英雄想必也不会动手的。”
“那个自然。”唐斌在奇怪着辛捷的话。
辛捷道:“好,好,那么现在此处,除了这位天魔金欹之外,就再没有金一鹏的后人了。”
唐灵冷笑插口道:“只怕还有一个吧!”
辛捷道:“只怕没有了吧!”
唐灵道:“我探访这金一鹏不止一日,难道连小姐是金一鹏的女儿我都不知道,朋友若要拿我唐灵看做呆子,那朋友你就打错算盘了。”
辛捷哈哈一笑,道:“这位姑娘正是区区在下的妻子,我难道连她不是金一鹏的后人都不知道?须知阁下不是呆子,区区在下也不是呆子呢。”
金梅龄这才恍然了解了辛捷的用意。
须知辛捷生性奇特,从不愿做无法做到之事,他略一思忖,对方三个看来俱是高手,而自己却已半身运转不灵,金梅龄亦是饿疲交集,何况经过昨天那一番事后,她身体只怕更弱。
至于天魔金欹呢,在这种情况下,自然也会和自己联手为敌,但辛捷当然知道自己的掌力,他中了自己一掌怕已重伤,拿这三人和对方一比,胜算绝少,想来想去,辛捷决定了计划。
于是他才有如此之说。
唐门听了辛捷此话,又都一愕,唐灵怒喝道:“你骗谁?二叔,我们不要听他的鬼话。”
唐斌正低头沉思着,忽地抬头问道:“你此话当真?”
“谁个骗你不成!”辛捷昂然道:“在下虽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,可却不是乱说诳话的骗子。”
唐斌眉头一皱,双目如刀,紧紧盯在辛捷面上,忽地说道:“灵儿、曼儿,将那个姓金的拾夺下来。”
唐灵、唐曼应了一声,各各一探手,抽出一条软金鞭来,正也是唐门的独门兵刃,通体纯金所制,可柔可刚,招式亦另成一家。
须知四川唐门威震武林,除了“三暗器”之外,掌中软金鞭“七煞夺命鞭法”也实有奇妙的招式,而且最厉害的是唐门中人,暗器皆为左手发出,是以鞭法施展中,又可夹以暗器,令人躲得了鞭,躲不了暗器,唐门百余年来站立武林,就算五大宗派,也要让他三分,就是这个原因。
两人长鞭一出手,身形动处,两道灿金色的光芒,分点金欹“期门”、“立关”两处大穴,居然将软兵刃当做点穴器。
天魔金欹是何等人物,虽已重伤,但余威犹在,身形一错,从鞭光的空隙中穿了出去,刷,刷,两掌分袭唐灵、唐曼两人,口中大喝道:“师妹,难道你真不认师傅了?”刷,刷,又是两掌。
唐斌朝辛捷冷笑道:“这位姑娘不是金一鹏的后人,是谁的后人?”辛捷方要答话,哪知金梅龄突然挥脱了他的手,说道:“金一鹏是我的爹爹,你们只管上来就是了,姑娘也不含糊。”
唐斌哈哈冷笑道:“好,好,这才有志气。”话未说完,劈面一掌,他自恃身份,没有亮出兵刃来,对付这空手的后辈。
局面急转,辛捷知道自己今日要想置身事外已不可能,须知他虽能眼看着“海天双煞”欺凌他的母亲,杀死他的父亲,但那时他只是个幼童,情况和现时大大不同,此刻他身怀绝技,怎能冷眼旁观金梅龄和旁人的生死搏斗?何况若然自己一拼,也并非绝无致胜可能。
他方自准备动手,眼看就是一番混战,双方的生死,都在未可知之数。
就在这时,却出了一大宗惊人之事,使得这些人全都住了手。
原来此刻岸上突然出现了个身披轻纱的少女,婀娜行来,一面娇声道:“哟,你们不要打架嘛,打得人家烦死了。”
辛捷等六人俱都吃了一惊,皆因他们所在之地极为空旷,这少女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突然现身,须知他六人俱为武林中一等一的角色,十丈方圆内,飞花落叶,都能惊觉,而这少女一直来到他们近前,他们方自发觉,如何不惊?
辛捷见这少女最多只有十六七岁,身上只披着一大片纯白的轻纱,将身体裹在这轻纱里,明眸如星,肤色如玉,衬着这轻纱,这体态,美得简直不像人类,而像是九天仙子。
除了美之外,她令人见了,有一种出尘的感觉,辛捷暗忖:“这少女真美,这几个妹妹,我本来已经以为很少有人再美得过她们了,可是和这少女一比,那简直比都无法比呢。”
除了唐斌之外,他们都被这少女的美所迷惑了,金梅龄不自觉地理了理凌乱的鬓发,暗忖道:“不知道我比起这少女来怎样……”侧脸一看辛捷的神色,暗叹道:“看来我是比不上她的了。”
唐斌却忖道:“这少女从哪里来的,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呀,她是谁呢?”
六人心思虽不同,但却都被这突来的少女所震住了,十二只眼睛,眨也不眨地盯在这少女脸上。
那少女嫣然一笑,露出一排晶莹如玉的牙齿,巧笑道:“打架又有什么好玩?你们要是没有事做,捉捉迷藏也好,何必打架呢?妈妈说喜欢打架的都不是好人,哎!你们是不是好人呀?”
唐斌等听了一个个哭笑不得。
唐斌纵横江湖多年,素有催命符之称,武林中见之,畏如蛇蝎,现在却被一个小女孩当做孩童看,他暗暗发怒,但这少女不但艳若天人,而且行迹诡异,唐斌阅人多矣,却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,他念头转了两转,心知此少女必定大有来历。
他正待说话,哪知辛捷突然说道:“好……好……我们来捉迷藏好了,这位姑娘参不参加?”
那少女拍手笑道:“这位哥哥人真好,我最喜欢捉迷藏了,可惜那些人跑得太慢,我一捉就捉住了,一点儿意思都没有,你们一定跑得比他们快,我先来做鬼,你们谁被我捉住了,谁就替我做鬼,好不好?”
唐斌等听了作声不得,天魔金欹脾气最坏,而且天性冷漠,连亲生之父都忍心杀死,现在叫他来捉迷藏,眉头一皱,就待发作,那少女却走到他面前娇笑道:“你来不来呀?”金欹被她目光一照,觉得心魄皆为所夺,讷讷地说道:“我来,我来。”
那少女又走到唐灵面前,问道:“你呢?”
唐灵本为色中饿鬼,早就被这少女的美迷得晕晕忽忽,闻言一叠声说道:“来……来……来……”
唐斌面上阴暗不定,他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做,六人中以他阅历最丰,他先前看到辛捷,已在惊异着江湖中从哪里钻出来这样一个少年,但还并非不可思议,如今见了这少女,却真的奇怪了,知道这少女没有超凡人圣的轻身功夫,她怎能在这六大高手面前突然现身,而且是在一片空旷之地上!
他正暗里惊奇,那少女已走到他面前,笑道:“这位老哥哥你来不来呀?”
唐斌脸一红,他出生到今,还没有被人叫过老哥哥,被这位美如天仙的少女一叫,心里觉得有些难为情,却又受用得很,暗忖:“这少女真是可爱。”便也说道:“好,我也参加。”
唐曼见到这位杀人不眨眼的二叔,居然也捉起迷藏来,而且脸也红了,不禁“噗哧”一声,笑出声来。
唐斌瞪了她一眼,她暗里一伸舌头,笑道:“我也来。”
那少女脸上堆满笑容,道:“你们都来,好极了。”她走到辛捷面前,道:“这位哥哥,你找块手帕出来,把我眼睛蒙上。”
辛捷见这少女笑得如同百合初放,不禁看得痴了,那少女又一笑,脸上竟似泛出红潮。
金梅龄又羞又气,突然说道:“我不来。”
辛捷朝她使了一个眼色,她也只当没有看见。
那少女一怔,随又笑道:“这个姐姐不来也好,替我们做公证,谁也不许赖皮。”
唐斌身形一动,掠到金梅龄前面;冷冷地说道:“你不来也可以,可是却不准逃走。”
那少女又拍手笑道:“这位老哥哥跑得真快,比阿花、阿狗他们快多了。”
唐斌听了少女夸奖他,心里正高兴,却又听得她拿自己和“阿花”“阿狗”来比,气得脸孔铁青,话也说不出来。
辛捷“噗哧”一笑,唐曼回转了脸,嘴巴鼓得圆圆的,原来她想笑,又不敢笑出声来。
那少女妙目横波,瞟了辛捷一眼,吃吃笑道:“喂,你快替我绑一块手帕在眼睛上呀。”
辛捷从怀中一掏,拿出一块手帕,侧眼一看金梅龄,见她两眼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,脸上已气得变了颜色,暗笑道:“她的醋劲真大。”伸手将手帕递给那少女,道:“你自己绑吧!”
那少女嘴一嘟,拿过手帕道:“我自己绑就我自己绑,谁希罕你。”
唐灵跑了过来,笑道:“我替姑娘绑。”
那少女瞪了她一眼,道:“谁要你绑。”
唐斌仿佛回到几十年前,自己在坟地里和人捉迷藏的时候,见唐灵碰了个钉子,却笑道:“马屁拍到马脚上去了。”
这话若是旁人说出,唐灵一定大怒,但是唐斌说的唐灵只有干瞪着眼,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,一点办法也没有。
那少女自己绑好手帕,道:“我说三声‘好了没有’就开始捉了,你们要小心呀。”
金梅龄心里生气,站到远远的,暗恨辛捷提出这鬼花样来讨好那少女。
那少女高声说道:“好了没有?”
大家齐都施展开身法。
唐斌大喝道:“不准走得太远。”紧跟着天魔金欹,他怕金欹乘机溜走。
金欹一瞪眼,道:“你嚷些什么?大爷想走,早就走了。”
那少女又叫道:“好了没有?”
辛捷暗忖道:“看你怎么抓得着这些人,除非你有通天的本事。”他自忖轻功,若等这些人已走到那么远时,自己又是绑着眼睛,只怕一个人也捉不到,暗暗在替那少女担心。
那少女再叫道:“好了没有?”
语声方落,身形就飘了出去,站在那里的金梅龄吓了一跳,暗忖道:“这少女真个邪门,她这简直是飞,哪还是轻功!”
纯白的轻纱像是一阵轻烟,袅袅飞舞着,那少女脚尖根本不曾点地,人就贴着地面飞动着,像是御风而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