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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回 冤家路窄

小鱼儿果然被送到江别鹤卧房的床上。

“情锁”还是他自己打开的,但锁一开,他身上“肺俞”、“心俞”、“督俞”、“腩俞”、“肝俞”、“胆俞”、“脾俞”、“三焦俞”等八处穴道,立刻就被江别鹤一一点遍。

现在,他睡在床上,眼睁睁瞪着屋顶,心里索性什么也不去想,反而在数着绵羊,一只,两只……但他直数到八千六百五十四只,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。

他数着绵羊,心里不由得就想到桃花,想到桃花那红红的,像是苹果般的脸,于是他立刻又想到了铁心兰。他从来不知道人类的联想力竟是如此奇怪,你越是不愿意去想一个人,那人总是偏偏会闯入你心里来。

“铁心兰此刻在哪里?也许正在和那温文风雅的无缺公子开心地谈着话,但我却在这里等死。”

小鱼儿闭上眼睛,拼命令自己不要去想她,但铁心兰偏偏还似在他眼前,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,站在灿烂的阳光下。这就是他第一眼瞧见她时的模样。

若不是铁心兰,他又怎会得到那见鬼的“藏宝图”,若不是那“藏宝图”,他又怎会来到这里?

他再去数绵羊……八千六百五十五……八千六百五十六……但一只只绵羊的头,竟都变成了铁心兰的。

突然间,窗外轻轻一响。接着,便有一阵淡淡的香气飘了进来。

小鱼儿立刻屏住了呼吸,暗道:“来了,终于来了,江别鹤果然算的不错……唉,我连手指都不能动,屏住呼吸又有什么用?”

他大半个脸都埋在枕头里,只露出半只眼睛。他就用这半只眼睛往外瞧。

只见窗子轻轻开了一线,接着,一条人影闪身而入。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,手上拿着柄闪亮的柳叶刀,行动显得十分轻灵矫健。而且胆子也真不小。

刀光忽然闪亮了她的脸。小鱼儿恰巧瞧见了她的脸,他立刻骇呆了。这大胆的黑衣刺客,竟是铁心兰!

世上怎会有这样巧的事?莫非是小鱼儿看花了眼!但他看的实在不错,这人的确是铁心兰。

她一闪进屋子,瞧见床上有人,就也不瞧第二眼,一步蹿到床前,一刀向床上的头颅砍了下来。小鱼儿既不能动,也不能喊,心里更不知是什么滋味,他竟要死在铁心兰手里,这岂非是老天的恶作剧!

江别鹤父子就在门外偷偷瞧着,只待她这一刀砍下,他们立刻就要冲进去——这一刀眼见已砍下去了!小鱼儿的头眼见已要离开脖子!

哪知就在这时,突听“咯”的一声,铁心兰手里高举着的柳叶刀,竟突然奇迹般一断为二!

江别鹤父子俱都吃了一惊,“是谁有这等身手?”

铁心兰更是面无人色,后退两步,似待觅路而逃。这时窗外已飘入了一条人影,就像是被风吹进来的一朵云。淡淡的星光照进窗户。

星光下,只见这人身上穿着件轻柔的白麻长衫,面上带着丝平和的微笑,在淡淡的星光下,看来仿佛是天上的神仙,从头到脚,都带着种无法形容的慑人魅力,但谁也说不出他这种魅力是从哪里来的。

江别鹤竟也不觉被他这种风雅而华贵的气质所慑,竟怔在门外,再也想不起武林中哪有这样的少年。小鱼儿却一眼便认出了他,更几乎晕了过去。

他自然就是世上所有人类最完美的典型——无缺公子。

铁心兰又不禁后退两步,嘶声道:“是你?你……你怎会来的?”

无缺公子微微笑道:“自从前天你苦心讨来了‘鸡鸣五鼓返魂香’,我就觉得有些怀疑,所以这两天来,我一直在暗中跟着你。”

铁心兰轻轻跺脚道:“你为什么要跟着我?你为什么要阻拦我杀他?”

无缺公子柔声道:“江湖中人人都说‘江南大侠’是位仁义的英雄,你纵然对他有些气恼,也不该如此杀了他。”

铁心兰颤声道:“你……你知道什么?你可知道……他杀死了我爹爹?”

这时,江别鹤终于推门走了进去,满面俱是惊奇之色,像是对什么事都不知道似的,抱拳笑道:“两位是谁?……在下平生从未妄杀一人,又怎会杀死姑娘的爹爹,姑娘只怕是对在下有所误会了。”

铁心兰眼睛都红了,厉声道:“我爹爹明明留下暗号,告诉我他要来寻你,但到了这里后,便未曾再出去,难道不是被你害死在这里!”

江别鹤道:“这位姑娘是……”

铁心兰大声道:“我姓铁,我爹爹便是‘狂狮’铁战!”

江别鹤笑道:“原来是铁姑娘,但在下可以名誉担保,铁老先生确未来过此间,姑娘不妨仔细想想,在下若真的杀了铁老先生,那是何等大事,在下纵待隐瞒,江湖中也必定有人知道的,何况,在下也未必就想隐瞒的。”

“狂狮”铁战乃是“十大恶人”之一,江湖中想杀他的人,本就不只一个,若有人杀了他,非但人人称快,而且人人都要称赞几句,江别鹤这番话虽然说的话中带刺,但却大有道理。

铁心兰正和她爹爹一样,是个毛栗火爆的脾气,虽然寻来拼命,但她爹爹究竟是否死在这里,她却根本未弄清楚。此刻她听了这番话,心中虽然气恼,却也反驳不得。

江别鹤已向无缺公子抱拳笑道:“公子人中龙凤,在下走动江湖数十年,却也从未见过公子这样的人物,不知可否请教尊姓大名?”

无缺公子微笑道:“在下花无缺,阁下……”

江别鹤长揖道:“在下便是江别鹤。”

铁心兰突又跳了起来,大声道: “你是江别鹤,那么床上的又是谁?”

江别鹤暗笑道:“这女子看来秀气,其实却只怕是个鲁莽张飞,竟直到此刻才问床上的是谁……”心念转动,人已走到床边,拍着小鱼儿道:“此乃在下故人之子,今日远道而来,是以在下便将卧榻让给了他……贤侄快快醒来,见过花公子。”

手掌拍动间,他已解开了小鱼儿的穴道,但却又轻轻按在死穴之上,只要小鱼儿说出一个字对他不利,他手掌一用力,小鱼儿第二个字便再也说不出了。

小鱼儿头仍埋在枕头里,突然憋着喉咙道:“我早已醒了,只是懒得和他们说话而已。”

江别鹤故意皱眉:“你怎可如此无礼?”

小鱼儿道:“江湖中谁不知道你老人家是大仁大义的英雄,但他们却要赖你老人家胡乱杀人,这种不明是非的人,我和他有什么好说的。”

江别鹤本道小鱼儿纵然被胁,最好也不过不开口而已,哪知小鱼儿竟为他辩驳起来,这倒是他未曾想到的事。

突听铁心兰失声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瞧了无缺公子一眼,突然一笑,柔声道:“你既然没有杀死我爹爹,也就算了,我们走吧。”

江别鹤又是一怔:“这女子神态怎地转变得如此之快?”

却不知小鱼儿虽然憋住嗓子,但铁心兰对他朝思夜想,时刻未忘,又怎会听不出他的声音。

她心中正自惊喜交集,突又想到无缺公子若是知道小鱼儿在这里,小鱼儿还会有命么?是以立刻拉着无缺公子就走。

这几人关系当真是复杂已极,江别鹤纵然是个聪明人,一时之间,却也难以弄得清,反而笑道:“花公子既来寒舍,怎可如此匆匆而去……”

花无缺笑道:“在下也久闻江南大侠侠名,正也要多领教益,只是……”

小鱼儿见他要走,本已在暗中谢天谢地,此刻突又听他有留下来的意思,一急之下,忍不住又大声道:“只是你若真的要见我江老伯,本该等到明日清晨,再登门拜访,三更半夜的越窗而来,成何体统?”

花无缺面色突然一变,道:“你究竟是什么人?”

铁心兰拼命拉他袖子,道:“管他是谁,咱们快走吧。”

她直将花无缺拉出窗子,才松了口气,哪知眼前人影一花,花无缺已不见了,再瞧他人已到了小鱼儿的床头。

小鱼儿整个头都埋进枕头里,心里不住骂自己该死。江别鹤见到花无缺去而复返,更是莫名其妙。

只见花无缺面沉如水,一字字道:“此人可是江小鱼?”

江别鹤怔了怔,强笑道:“公子可是认得我这位贤侄?”

花无缺长长吐了口气,展颜笑道:“很好,好极了,你居然没有死。”

江别鹤见他如此欢愉,再也想不到欢喜的只是为了可以亲手杀死小鱼儿,还当他必是小鱼儿的好友,当下笑道:“他自然不会死的,谁若要害他,在下也不会答应。”

花无缺悠悠道:“你不答应?”

江别鹤见他神色有异,心里正在奇怪,小鱼儿已跳了起来,躲在他背后,向花无缺做了个鬼脸,笑道:“谁若想杀死‘江南大侠’的贤侄,岂非做梦。”

花无缺缓缓道:“在下对‘江南大侠’虽然素来崇敬,但却势必要杀此人,别无选择!”

江别鹤又是一怔,失声道:“你……你要杀他?”

花无缺叹了口气,道:“在下委实不得不杀。”

江别鹤瞧了瞧小鱼儿,不禁暗道一声:“糟,我终于还是上了这小鬼的当了。”

要知他话既已说到如此地步,以他的身份地位,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看别人在他面前杀死他“贤侄”的。

小鱼儿瞧他神色,心里真是开心得要命,口中却叹道:“江老伯,你就让他杀死我吧,这人武功高得很,反正你老人家也不是他的敌手,江湖中人也不会耻笑你老人家的。”

江别鹤暗中几乎气破了肚子,面上却微笑道:“花公子当真要令在下为难么?”

花无缺沉声道:“阁下但请三思。”

突然间,江玉郎捂着肚子冲进来,面色苍白得可怕,身子也不住颤抖,指着小鱼儿道:“他……他送来的酒中有毒!”

江别鹤面色也立刻惨变,回身瞪着小鱼儿,厉声道:“我父子待你不薄,你……你为何要来害我……难怪你自己一滴不尝,原来你竟在酒中下了毒!”

这变化不但大出花无缺意料之外,连小鱼儿也怔住了。

但他立刻便又恍然,不禁暗骂道:“好个小贼,好阴损的主意……”

这主意的确是个高招,情况一变,变得连江别鹤父子自己都要杀他了,自然再也用不着阻拦花无缺。

只见江别鹤突然自怀中拔出了那柄宝剑,怒骂道:“我待你如子如侄,不想你竟为了这区区一柄剑便要置我于死地,你……你这种忘恩负义全无天良之人,若是容你活下去,还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你手里,我岂能不为世人除害!”手腕一抖,短剑直刺小鱼儿的胸膛。

哪知他剑方刺出,花无缺已轻轻托住了他的手腕。

江别鹤又是一惊,既惊于这少年出手之快,更不知道少年为何又反过头来阻拦于他,失声道:“公子你……你为何……?”

花无缺道:“抱歉得很,在下必须亲自动手!”

他突听江玉郎惨呼一声,倒在地上。

江别鹤也立刻捂住肚子,惨笑道:“既是如此,在下……在下……”

话未说完,倒退几步“噗”地坐到椅上。

花无缺叹了口气,自怀中取出个小小的玉瓶,送到江别鹤手里,道:“这仙子香与素女丹一外敷,一内服,可解世间万毒,阁下但请自用,恕在下不能亲自为贤父子效劳了。”

他虽有行动,虽在和别人说话,但目光却始终眨也不眨地盯在小鱼儿身上,他已尝过小鱼儿诡计的滋味,这一次哪敢有丝毫大意。

小鱼儿也知道自己这一次只怕是休想再能跑得脱的了,索性盘起双腿,坐在床上,笑嘻嘻地瞧着他道:“我居然没有死,真该恭喜你才是。”

花无缺一笑道:“不错,你居然未死,实乃我之大幸。”

小鱼儿笑道:“你自信这一次真的必定能杀死我?”

花无缺道:“这一次你纵然再想自杀,也是绝不可能的了。”

小鱼儿扬了扬眉,道:“哦?”

花无缺缓缓道:“在这样的距离之内,无论任何人的手只要一动。

我便可先点下他左右双臂一十八处穴道。”

他淡淡说来,就像是在说一件最简单最轻易的事,但小鱼儿却知道他说的绝没有半句假话。

窗外,铁心兰突然将柳叶刀弹得“叮叮”作响,她这柳叶刀本是鸳鸯两柄,断了一柄还剩下一柄。

小鱼儿眼珠子一转,笑道:“你可敢让我自己走出去?”

花无缺微微一笑,道:“你想你能逃得了么?”

小鱼儿笑道:“你何必多心,我只不过是不愿意被你抱出去而已。”

他一跃下床,瞧了江别鹤父子一眼,若是别人,此刻少不得要大声揭破这父子俩人的奸谋。但小鱼儿却知道那不过是白费气力,他说的话花无缺根本连一个字也不会相信。

那是个很老式的窗子,窗台很低,就像门槛一样。

小鱼儿摇摇摆摆地一脚跨了出去,他瞧着铁心兰,铁心兰也在瞧着他,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究竟含蕴着多么复杂的情感?这只怕谁也分不清。

柳叶刀仍被她弹得“叮叮”直响。夜风中已颇有寒意。

小鱼儿笔直向前走,也不回头去瞧花无缺,他知道花无缺必定不会离他很远的,他再瞧也是没有用。他摇摇摆摆走过铁心兰身旁。

突然间,刀光一闪,柳叶刀向小鱼儿身后直劈过去。

小鱼儿自然知道这一刀是劈向花无缺的,花无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,也得先闪避——铁心兰刀法也算一流高手。刀光闪处,小鱼儿已向前一跃而出。

只听铁心兰叱道:“接住……”

哪知刀在半空突听“叮”一声,剩下的这柄柳叶刀也突然奇迹般折为两段,自空中直跌下来。

花无缺已又到了小鱼儿身后,道:“你还要往前走么?”

他语声仍是那么平和,面上也仍然带着微笑,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,更绝不去瞧铁心兰一眼。他若去瞧铁心兰,铁心兰怎有颜面见他,他一生中绝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女孩子,何况这女孩子是铁心兰。

小鱼儿叹了口气,只得再往前走。

他走了几步,忽然叹道:“你对女孩子可真不错。”

花无缺笑道:“这是我从小的习惯。”

小鱼儿道:“假如那女孩子很丑哩?”

花无缺道:“只要是女孩子,就全是一样。”

小鱼儿笑道:“我真想找个很丑很丑的女孩子来……癞痢头,扫把眉,葡萄眼,塌鼻子,缺嘴巴,再加上大麻子……我倒要瞧你对她如何?”

花无缺道:“抱歉得很,你只怕没有这机会了。”

小鱼儿忽又叹了口气,道:“这实在是件令人很难想像的事,你要杀一个人时,居然还能不慌不忙地和他谈笑聊天,这……这简直不可思议。”

花无缺淡淡笑道:“聊天和杀人,完全是……”

小鱼儿苦笑道:“完全是两回事,是么?”

花无缺道:“不错,我自己要和你聊天,但我得到的命令却是要我杀了你,所以这完全是两回事,互相绝没有关系。”

小鱼儿叹道:“我真不懂,你怎能将这两件事分开的?”

花无缺道:“这是我从小所得的教训。”

小鱼儿长叹道:“你真是个听话的孩子。”

花无缺笑了笑,道:“你还要往前走么?”

小鱼儿苦笑道:“是你要杀我,不是我要杀你,你并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。”

花无缺缓缓道:“那么……就在这里停下吧。”

小鱼儿四望一眼,淡淡的星光下,远处龟山巨大的山影朦胧,近处垂杨的枝条已枯萎……

小鱼儿喃喃道:“奇怪,江南的秋,怎会来得这么早,我江小鱼又怎会死得这么早?……”

直到花无缺等人俱已去远,江玉郎才跳了起来。

江别鹤也坐直了,瞧着他笑道:“想不到你应变的机智,竟还在我之上。”

江玉郎垂首道:“孩儿怎及爹爹,孩儿只不过是……”

江别鹤叹道:“你在你自己爹爹的面前,并不需要太用心计,就算你智计强胜于我,我难道还会对你怎样不成?”

江玉郎道:“是。”

江别鹤抚摸着那玉瓶,皱眉道:“仙子香,素女丹……想不到那花无缺竟是‘移花宫’的弟子,此人出现江湖,我倒要留意些才是。”

江玉郎道:“他武功虽高,但却完全不懂事,又有何可怕?”

江别鹤叹道:“此人大智若愚,又岂是你所能揣测。”

江玉郎笑道:“但那位铁姑娘,却的确有些大愚若智,不过……她爹爹是否真的没有来过这里?你老人家是否真的没有杀他?”

江别鹤冷冷一笑,道:“我虽然真的没有见到过‘狂狮’铁战,但像她那样的女孩子,说出来的话却很少会有假的。”

江玉郎皱眉道:“她既然没有说假话,而你老人家又真的没有见过‘狂狮’铁战,那么,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

江别鹤叹声道:“这就是说,‘狂狮’铁战虽然来过,但却改扮成另一种模样,而我竟一时疏忽,没有认出他来。”

江玉郎道:“但……但那女子又说她爹爹到了这里后,便未曾出去。”

江别鹤悠悠道:“不错,他此刻或许还在这里。”

江玉郎动容道:“在这里?”

江别鹤冷笑一声,长身而起,冷冷道:“你莫要忘记,此间除了我父子之外,还有一个人的。”

江玉郎失声道:“你老人家是说那老聋子?”

江别鹤冷笑道:“他难道不能装得又聋又哑么?”

江玉郎道:“但你老人家曾经偷偷从他背后走过去,在他耳边把那面大锣敲得山响,我从前面看,他真的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。”

江别鹤道:“有定力的人,纵然山崩于前,也不会眨一眨眼睛的。”

江玉郎立刻放低了语声,道:“你老人家可知道此刻他在哪里?说不定已经逃走了也未可知。”

江别鹤却放大了声音,厉声道:“他以为我不会怀疑到他,所以必定尚未逃走,此刻我父子只要瞧见了他,就立刻将他杀死,绝不要再给他说话的机会,‘宁可错杀一百好人,也不要漏掉一个奸细!’这句话你切切不可忘记!”

江玉郎听他声音说得这么响,心里不禁大是奇怪。

“那老头若非聋子,听见这话岂非要跑了么?”

但转念一想,立刻又恍然。

“爹爹想已知道他就在附近不远,他若骇得跑了,岂非便可证明他就是‘狂狮’铁战,那时再追也不迟。”

只见江别鹤“砰”的一声,推开了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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