〔先声浣溪沙〕调
词曰:
既不类雍纠妇愚,又不似缇萦上书。突如其来,蔡小姑。望中轻燕飞囹圄,凭他黑索把人拘。双双救出父与夫。
赵怿思叫赵雄说:“我有呈词一纸,差你到仁和县衙门去递。再拿我的名帖。这位滑老爷是家老爷的门生。你说我拜上此案要速办。”赵雄答:“是。”赵雄来到县前,先将名帖送到门上说:“我家公子还有呈子一纸,要面呈太爷呢。”门上回明了,传赵雄进内堂,递上呈子,说:“家小主人拜上太爷,要请速办。”滑知县看完呈词,说:“你回去拜上你家主人,我即刻差拿。”
当下差四名快头前往,到陈保元家,不由分说,把洪昆锁起,说:“你是首犯。”素娥、仙姑不知何故,吓得魂不附体放声大哭。又要锁陈保元。有个年老的快手说:“伙计们,我老头子当了四十余年衙门,未曾见过十三、四岁的孩子会做强盗,一定是冤枉。我们做些好事,放了他罢。”那班捕快说:“王老爹说得有理。”放了陈保元。陈奶奶跪谢起来,众捕快拥了洪昆,陈奶奶哭随在后。进了衙门,滑知县坐堂。原差跪禀:“洪昆当面。”洪昆跪在公堂,口称:“冤枉。”滑知县问原差:“还有陈保元呢?”原差禀:“大爷,陈保元闻信潜逃。”滑知县说:“你们再去访拿。”原差答:“是。”滑知县说:“你就是洪昆。你是那里人?父亲是谁?怎么结连海寇又与蔡飞同谋。从直招来。交出蔡飞,免得用刑。”洪相公听得有蔡飞,纔知是赵怿思陷害。洪昆说:“小人父亲名洪张,土著杭州,并非流匪。父亲病故,依栖岳母,与妻弟陈保元读书。不知甚么海寇,不知甚么蔡飞。定是赵怿思陷害。要求伸冤。”那滑知县冷笑道:“我知道,用刑你纔招呢。”皂隶把铁绳盘紧,将洪昆褪了袜子,跑在铁绳上。着两人扭提他耳,再用棍踩住他的膝弯。滑知县说:“洪昆,看你招是不招?”
可怜洪相公两腿细皮白肉,那里受得住这样刑罚?一会儿又踩棍子。相公已昏迷不省人事。陈奶奶在衙门外放声大哭。
这连日蔡飞还在杭城未归,闻得此信,怒骂道:“狗知县,你阿附奸党,刑求善人,相公那能吃得这亏?我不如亲自投案免得相公受苦。”遂闯进衙门,大叫:“滑大生,俺蔡飞来也。好生放了洪昆,与他无干。”滑知县却吃了一惊,说“狗强盗做得好事!搬取大刑来!”蔡飞说:“狗知县要大刑何用?俺实系强盗,也曾杀伤人命。杀的是污吏贪官之命。也曾抢夺货财,夺的是横征暴敛之财。却不是你这狗知县做不义之事,存无耻之心。”滑知县冷笑说:“骂得好。我也不难为你。你画供罢。”蔡飞画了供。滑大生说:“洪昆,他已认了,你还不画供么?”洪昆说:“我无供可画。”滑知县说:“再踩起棍来。”蔡飞说:“相公,你不胜苦楚,就供认了罢。天或者不绝善人也未可知。”洪昆也认了供。滑知县标两面监牌,把两人寄监,问成死罪。一面差人到赵家回复,一面申详上司,专候斤详。
再说通元子推算神数,知道洪昆、蔡飞有难,用了缩地法来到锦鸡山,指点蔡小妹说:“你日后与洪昆有姻缘之分,他现在与你父亲都拘囚在杭州府仁和县狱中。你速去救他两人。
先到西湖边陈素娥家暂住一宿。次日施行。俺去了。”蔡小妹听得仙师之言,不敢稍停,即刻前往。怎生打扮:
梳了个孟光的椎髻,戴了个镂金渔婆笠,四围拖珠。穿了大红绣花长袄,元色绣花十八瓣油肩。白绫绣花裙,两傍插在腰带。露出杏黄绫绣花裤。元色倭缎镶边大红满花三寸绣鞋。
提了两口宝剑。
直奔杭州而来。到了西湖边,正遇见陈奶奶送狱饭哭回。
小妹说:“老奶奶,借问一声陈素娥娘子住在那里?”陈奶奶收了泪痕,把小妹一看,暗想道:“此女定非凡人。但不知怎样晓得小女之名。我且问他。小娘子你何以知道陈素娥的?”
小妹说:“仙师指点我来的。”陈奶奶就忍不住说:“好了,有命了。请小娘子到我家细谈。”陈奶奶陪着小妹走进门来。
素娥看见问道:“母亲,这位小娘子何来的?”小妹就把通元子指点的话一一说明,举家欢喜。次日,小妹午后妆束齐全,直到县前,有诗为证。诗曰:
锦鸡山上剑挥来,不是当年咏絮才。
杀气千层冲犴狱,丰城石运为谁开。
蔡小妹威风抖擞,花貌娉婷。杭州城内人人喝采。这个说是卖戏法的,那个说是美男子妆了玩的。都不介意是来劫狱的。
却跟了许多人看。走到衙门,飞身上屋。那些看闲的吓倒了一大半。劈开牢门,杀了禁卒,将洪昆刑具打开。蔡飞见他女儿来,遂扭去刑具,驼着洪昆出狱。小妹提剑在手,无人敢拦。此时刚是一更时候,城里纔会营拿人。小妹父女如飞出城,来到素娥家。素娥又喜又怕。蔡飞说:“此地都不能住了。我父女向南,相公向北,连夜起身。恐有人跟追。”一家洒泪,不忍离别。蔡飞说:“小女遵仙师之命,愿奉箕帚。”洪昆说:“也是天定姻缘。”遂取出第六个玉蟾蜍,递在小妹手中,就此拜别岳父,分路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