郡城画舫无灶,惟沙飞①有之,故多以沙飞代酒船。朱竹垞②《虹桥诗》云:“行到虹桥转深曲,绿杨如荠酒船来”是也。城中奴仆善烹饪者,为家庖;有以烹饪为佣赁者,为外庖。其自称曰厨子,称诸同辈曰厨行。游人赁以野食,乃上沙飞船。举凡水③筅帚④、西烓⑤箸⑥、酱瓿⑦醋⑧、镊勺⑨盉铛⑩、茱萸芍药之类,置于竹筐,加之僵禽毙兽,镇压枕藉,覆幂其上,令拙工肩之,谓之厨担。厨子随其后,各带所用之物,裹之以布,谓之刀包。拙工司炬,窥伺厨子颜色,以为炎火温蒸之候。于是画舫在前,酒船在后,橹篙相应,放乎中流,传餐有声,炊烟渐上,幂历柳下,飘摇花间,左之右之,且前且却,谓之行庖。
【注释】
①沙飞:是一种带灶的小船。“木顶船谓之飞仙,制如苏州酒船,本于城内沙氏所造,今谓之沙飞,皆用篙戙,沙飞梢舱有灶……”这是本书卷十八对它的详细描述。
②朱竹垞:名彝尊,号竹垞,浙江秀水人。清代著名文学家、学者。诗与王士禛齐名,号称“南朱北王”。学术成就很高,被誉为“通才”。著书有《经义考》、《明诗综》、《词综》、《曝书亭集》、《腾笑集》等。
③水(yòu):一种小型的盛水瓦器。
④筅(xiǎn)帚:炊帚。用竹篾做成,用作于涮洗锅、盆、碗用。
⑤西烓(wēi):形状像笔筒,多用于舟车上,是一种风炉。
⑥箸(sǒng):竹制的筷子筒。
⑦酱瓿(bù):一种陶制的容器,圆口,深腹,用来盛酱。
⑧醋(dū):一种盛醋用的容器。
⑨镊勺:镊子和勺子。
⑩盉(hé):一种调五味的器皿,前有长流,有盖,后有錾。铛(chēng):一种可以炒菜的锅。都属于厨房用具。
幂(mì):用来覆盖食物的布巾。
拙工:干粗活的小工。
幂历:形容弥漫笼罩的样子。宋梅尧臣《依韵和孙浦二都官展墓由大明精舍而归》:“归鞍却望原头路,幂历轻烟物景沉。”
【点评】
泛舟于碧水湖上,观景、静心,的确是件惬意的事情,佐以美酒佳肴,好友为伴,更是美妙。不过,如果画舫中总是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油烟味,倒也有些煞风景。而沙飞船正是解决这一难题的最佳方法,不仅如此,沙飞船可衬托画舫上客人的身份,边走边吃,随叫随到,为湖上增添了一道有趣的风景线。现在的画舫已无此种服务,想在船上会客欢宴,得去大饭店的人工水池中,坐上仿古的小船,以模仿古代沙飞画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