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园以泉胜,蜀冈中峰之泉,见于阎九经《隐语记》。考张又新《煎茶水记》,以“天下第五泉”久已无考,迨张邦基《墨庄漫录》,有塔院西廊井及下院蜀井之分,是则大明寺水本有二泉。《小志》云:明僧沧溟掘地得泉,并有大明禅寺碑,火光禄建亭,金知府重修,此梅花厅旁石隙中井也,是时蜀冈仍是一泉。及《揽胜志》云:应庚凿山池,得古井,中有唐景福钱数十,古砖刻“殿司”二字,谓为《墨庄漫录》之塔院井,此覆井亭中之井也。至是蜀冈始有二泉。盖蜀冈本以泉胜,随地得之,皆甘香清洌,故天下高山易无水,蜀冈乃为贵耳。是地覆井亭中之泉,不必据为古之塔院真迹,而梅花厅旁石中之泉,不必据为沧溟所得。总之大明寺水自与诸水不同也。
【点评】
这段文字考证“天下第五泉”的来历,首先是名称的由来。蜀冈中峰之泉,早有盛名,到了唐代,张又新撰的《煎茶水记》记录了刑部侍郎刘伯刍和“茶圣”陆羽为适宜煎茶的水排列等级次序。刘伯刍分为七等:扬子江南零水第一,无锡惠山泉水第二,苏州虎丘寺泉水第三,丹阳县观音寺水第四,扬州大明寺水第五,吴淞江水第六,淮水最下第七。然而陆羽将其分得更为详细,为二十等:庐山康王谷帘水第一,无锡县惠山寺石泉水第二,蕲州兰陵石上水第三,峡州扇子山蛤蟆泉第四,苏州虎丘寺石泉水第五,庐山招贤寺下方桥潭水第六,扬子江南零水第七,洪州西山西东瀑布水第八,唐州柏岩县淮水源第九,庐州龙池山岭水第十,丹阳县观音寺水第十一,扬州大明寺水第十二,汉江金州上游中零水第十三, 归州玉虚洞下香溪水第十四,商州武关西洛水第十五,吴淞江水第十六,天台山西南峰千丈瀑布水第十七,郴州圆泉水第十八,桐庐严陵滩水第十九,雪山水算二十。由此可见大明寺的泉水是当之无愧的名水,不过是排名的先后不同。扬州人自然愿意采用刘伯刍的说法,于是大明寺泉水便有了“天下第五泉”的称呼,这便是第五泉名称的来历。
第二个问题是谁是天下第五泉。园中的两眼泉水都号称“天下第五泉”,一是在水池东岸,为明代僧人沧溟挖地得泉,俗称下院井,巡盐御史徐九皋将其题字 “第五泉”;另一处在水岛上,为汪应庚凿池所得,俗称塔院井,清代书法家王澍为其题字为“天下第五泉”。然而去大明寺游玩的人大多数只知道徐九皋所题的“第五泉”,却不知王澍所题的另一“第五泉”。而扬州本地人大都认为塔院井的“第五泉”是真的。在这个问题上,李斗的见解颇有不同,他认为蜀冈此地本来就以泉水而闻名于世,不必为孰真孰假而争执不休,只是让世人知道“大明寺水与诸水不同”,达到这样的目的就可以了。
这些问题对于既好山水又好品茗的雅士来说自然不必深究,了解一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即可,但是到了大明寺就不能不细细品尝“第五泉”水泡的茶,因为大明寺不仅水好,而且茶好。据史志记载,蜀冈茶“味如蒙顶”(蒙顶,四川峨媚蒙山之顶,所产茶为珍品),而且曾作为贡茶进贡。若是泡上如此一杯香茗,再细细品味西园的美景,耳边泉声潺潺,岂不悠哉乐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