瓜洲在大江北岸。康熙间,总河于成龙请瓜洲、仪征口交江防同知管理,赵总河世显请于息浪庵护城堤埽①工。雍正间,江溜②北趋。嵇总河曾筠于瓜洲沿江抛填碎石,增修埽工,高总河晋以瓜洲城郭并无仓库,沿江一带,多系空旷,原非尺寸必争之地,不如将城收小,让地与江,不致生工。今因之,故于新港口收江。南巡至此,乃出扬郡,回銮至此,乃入扬郡。而炮台口之柳城,已成废隍,今呼为“鬼脸城”。御制诗注云:蔡宽夫③《诗话》:润州④大江本与扬子桥对岸,瓜洲乃江中一洲耳。李绅诗“扬州郭里见潮生”⑤。自瓜洲以闸为限,潮遂不至扬州。夫唐时扬州尚见潮,何况于汉?著述家迁就枚乘赋⑥语,俱以“曲江观潮”⑦为是杭非扬,且谓广陵旧治甚大,钱塘当在所辖之内者,与刻舟胶柱⑧之见何异?既为之辩,复作诗云:“江里洲传瓜字曾,广陵潮昔有明征。开元以后襟喉要,乾道之间城堡兴。占地其来亦已久,让川虽妥卒何能。去年异涨坍沙碛,幸保安然惕倍增。”
【注释】
①埽(sào):用树枝、秫秸等捆扎起来用于护堤之物。
②溜(liù):湍急的水流。溜,原指滑动流动之意。
③蔡宽夫:名居厚,字宽夫,宋朝官员,官至吏部侍郎。
④润州:镇江的别称。
⑤扬州郭里见潮生:该诗句出自李颀之手。李绅在《入扬州郭》诗序中引用该句。《全唐诗》李颀《送刘昱》诗作“八月寒苇花,秋江浪头白。被风吹五两,谁是浔阳客。鸬鹚山头微雨晴,扬州郭里暮潮生。行人夜宿金陵渚,试听沙边有雁声。”
⑥枚乘赋:指西汉辞赋家枚乘的著名赋篇《七发》,此文细腻描绘了广陵潮的壮观景象。
⑦曲江观潮:《七发》中有“将以八月之望,与诸侯远方交游兄弟并往观涛乎广陵之曲江”句。后人多以曲江为钱塘江。
⑧刻舟胶柱:“刻舟求剑”和“胶柱鼓瑟”两语的合称,比喻泥古不化,固守成法。
【点评】
这场由枚乘《七发》“曲江观潮”引发的争论很有意思,一种说法,广陵曲江为浙江钱塘江,那么文中所观之潮为钱塘潮,这主要是因为郦道元在《水经注》中将曲江归于“浙江篇”中;另一种说法,广陵曲江为扬州,所观之潮应为广陵潮。广陵之称,历来围绕扬州一带,未见有涉足浙江钱塘之说,而广陵观潮倒是在很多文摘中都有记载。归根结底,可能是后世的一些学者拘泥古说,不通晓古今地理的变化,没能亲眼一见广陵潮的风采,便张冠李戴,转到钱塘潮身上了。今日扬州还保留有曲江这个地名。摘录枚乘的《七发》,以神交广陵潮的雄浑气势:
江水逆流,海水上潮;山出内云,日夜不止。衍溢漂疾,波涌而涛起。其始起也,洪淋淋焉,若白鹭之下翔;其少进也,浩浩皑皑,如素车白马帷盖之张。其波涌而云乱,扰扰焉如三军之腾装。其旁作而奔起也,飘飘焉如轻车之勒兵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