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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十 虹桥录上 冶春诗社阁道

是园阁道之胜比东园,而有其规矩,无其沉重,或连或断,随处通达。由秋思山房后,厅事三楹,额曰“槐荫厅”,联云:“小院回廊春寂寂(杜甫),朱栏芳草绿纤纤(刘兼)。”由厅入冶春楼。联云:“风月万家河两岸(白居易),菖蒲翻叶柳交枝(卢纶)。”楼上三面蹑虚①,西对曲岸林塘,南对花山涧,北自小门入阁道。两边束朱栏,宽者可携手偕行,窄者仅容一身。渐行渐高,下视栏外,已在玉兰树蔈②。廊竟接露台,置石几一,磁墩四,饮酒其上,直可方之石曼卿巢饮③,旁点黄石三四级。阁道愈行愈西,入香影楼,盖以文简“衣香人影”句名之,联云:“堤月桥边好时景(郑谷),银鞍绣毂盛繁华(王勃)。”楼北小门又入一层,楼外作小露台,台缺处叠黄石,齿齿④而下,即是园之楼下厅也,额曰“桥西草堂”,联云:“绿竹漫侵行径里(刘长卿),飞花故落舞筵前(苏颋)。”堂后旱门,通虹桥西路。

【注释】

①蹑虚:凌空。宋洪迈《夷坚乙志?青童神君》:“楼施楯槛,槛外飞阁缭绕,蹑虚而成,四望极目。”

②蔈(biāo):开黄花的凌霄花,一种藤本植物。也有说是禾穗芒尖白茅的花穗,也可用来指树梢。后引申为末端、末尾。

③巢饮:典出宋沈括的《梦溪笔谈?人事一》。宋石延年(字曼卿)喜欢纵酒,每次与客痛饮,露发跣足,著械而坐,谓之“囚饮”;或登于树上,谓之“巢饮”。

④齿齿:形容排列像牙齿的形状,唐韩愈《柳州罗池庙碑》:“桂树团团兮白石齿齿。”比喻一个接一个,连续不断。

【点评】

这段文字介绍的是扬州园林中的阁道。阁道,又称复道、栈道,是连结楼阁之间的通道,使得单独的楼阁、房屋连在一起,既方便生活,也协调美观,所以在江南园林中大多采用。冶春诗社的阁道别具特色,如李斗所描绘的,“或连或断,随处通达”。阁道从冶春楼开始,或宽或窄,不拘一格,渐行渐高,通道与亭子浑然一体,不知不觉升到空中的露台。在露台作一番“巢饮”后,一路向西,进入香影楼。但这不是尽头,旅程还远没有结束,出门又是一处小露台,这是园林师故意露出的一点“破绽”,在空缺处堆上黄石,让观者发现一条下楼的小道,真可谓是上下纵横,随山登阁,给人一种意外惊喜。这处阁道让人充分领会了园林师随宜安排、灵活巧妙的构想。不禁为之赞叹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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