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履安,赞侯①兄弟之子孙也。有诡气,善弄水。幼与群儿争浴河畔,能水面吹花,长与海船进洋,篙篷成绝技。善烹饪,岩镇街没骨鱼面,自履安始。娴女工,尝绣十八尊者②像,为世罕有。工篆籀,人呼为“铁笔针神”。作纸鸢③置灯以照夜行。后来扬州,徐氏任以煮盐事,学算半月,能科计豆人寸马④,衣裳鞍辔,不溢一黍。丁丑问为园中杉木对联,仿斜塘杨汇髹⑤枪金法,以黑漆为地⑥,针刻字画,傅以金箔,光彩异艳。作水法,以锡为筒一百四十有二伏地下,上置木桶高三尺,以罗罩之,水由锡筒中行至口,口七孔,孔中细丝盘转千余层,其户轴织具,桔槔⑦辘轳,关捩弩牙⑧诸法,由机而生,使水出高与檐齐,如趵突泉,即今之水竹居也。
【注释】
①赞侯:即徐赞侯,安徽歙县人,后业盐扬州。有晴庄、墨耕学圃、交翠林等园。乾隆南巡时,江春借徐赞侯园为康山退园,与康山草堂合而为一,迎接圣驾,传为胜事。此园遂与水竹居并称。与其他盐商相同,徐赞侯也喜欢“养士”,赞助贫困的知识分子和精英人士完成学业和著述。
②十八尊者:即十八罗汉。指佛教传说中十八位永住世间、护持正法的阿罗汉,由十六罗汉加二尊者而来。他们都是佛教中人物,均为释迦牟尼的上足弟子。
③纸鸢(yuān):风筝。鸢,风筝。
④科计:估量,计算。豆人寸马:巫术。寸、豆:比喻小。一寸长的马,像豆子大小的人,指撒豆为人,剪纸为马。
⑤髹(xiū):用漆涂在器物上,古代一般指红黑色的漆。
⑥地:底子。
⑦桔槔(jié gāo):俗称“吊杆”,一种原始的井上汲水的工具,是在一根竖立的架子上加上一根细长的杠杆,当中为支点,末端悬挂重物,前段悬挂水桶。
⑧弩牙:弩上发矢的机关。
【点评】
前面提到“石壁流淙”号称“以水石胜”,除了巧妙地将水和石融合在一起,还有一种人造泉,种种设计尽显设计者的聪明智慧。徐履安制作的就是这种人造泉,它是将盛水的容器埋在地下,通过机械原理,将水提到“高与檐齐”,然后再让它流出来,“如趵突泉”,而具体效果则是“泉如溅珠,高可逾屋,溪曲引流,随云而去”。而赵子璧所编《平山堂图志》中对其描写得更为传神:“最后为水竹居。居前水中石隙,有瀑突泉。泉分九穗,高出檐来,散落池中如雷。”如此看来,泉水涌出时,分为九股,当是徐履安设置的机关所致,才能涌出如花般的汩汩泉流。这样,他制作的便不是一般的泉,而是现代意义的“喷泉”了。
文中也提及诸如徐赞侯这样的大盐商,其历史功绩不容轻视,大盐商们博古风雅,慷慨赞助学者士子,促成了乾嘉时期扬州学术的空前繁荣,程瑶田受助于盐商徐赞侯,是很出名的一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