园在流水桥畔,本朱氏园,其地产诸葛菜,亦名诸葛花。园宽五十亩,南向,在所居住宅后,间一街,乃为阁道。而下行如坂,坂尽而径,径尽而门,门内为休园。先是住宅后有含英阁、植槐书屋、碧厂①、耽佳、止心楼诸胜,园中有空翠山亭、蕊栖、挹翠山房、琴啸、金鹅书屋、三峰草堂、语石、樵水、墨池、湛华卫书轩、含清别墅、定舫、来鹤台、九英书坞、古香斋、逸圃、得月居、花屿、云径、绕花源、玉照亭、不波航、枕流、城市山林、园隐、浮青诸胜,中多文震孟②、徐元文③、董香光真迹。止心楼下有美人石,楼后有五百年棕榈,墨池中有蟒,来鹤台下多产药草。子为光,辑《休园志》若干卷。
【注释】
① 厂(hǎn):指山崖边上相对来说比较浅的岩穴。
②文震孟:文征明曾孙。字文起,官至礼部左侍郎,兼东阁大学士。著有《姑苏名贤小记》。
③徐元文:徐乾学弟。字公肃,号立斋,官至文华殿大学士、户部尚书。著有《含经堂集》。
【点评】
休园是明代扬州园林中的杰出代表,一园多景的构造标志着扬州园林迈入了一个新时代。这段文字比较简单,据宋介三的《休园记》改写而成,并未展示出休园本来的风貌和设计思想。这里抄录《休园记》,以供读者欣赏:
在所居后,间一街,乃为阁道,遥属于园东偏,虽游者亦不知越市以过也。阁道尽而下行如坂,坂尽而径,径尽而门。门而东行有堂,南向者语石也。堂处西偏,而其胜多在东偏。然是园之所以胜,则在于随径窈窕,因山行水。堂之东,有山障绝伏,行其泉于墨池。山势不突起,山麓有楼曰空翠。山趾多窍穴,即泉源之所行也。楼东北,则为墨池。阁右有居,曰樵水者,亦墨池之所注也。池之水,既有伏行,复有溪行,而沙渚蒲稗,亦淡泊水乡之趣矣。之南,皆高山大陵,中有峰峻而不绝,其顶可十人坐。稍小于顶,有亭曰玉照,然江南诸山,坐亭则不见,坐顶则见,以隐于林木也。此园雨行则廊,晴则径。其长廊,由门曲折而属乎东。其极北而东,则为来鹤台,望远如出塞而孤。亦如画法,不余其旷则不幽,不行其疏则不密,不见其朴则不文也。此园占地既广,山水断续,由来鹤台之西,而南屋于池北如舟,芦英水鸟泊之。自是而西,又廊行也,则为墨池之北,沃壤而多树。放翁有句云:“北山开门倒,看松辟墨池。”阁北窗背视之如此。
这一篇《休园记》比李斗的描写更加生动细致,也道出了建造师独到的造园思想,体现了园林主人的癖好。诸如“是园之所以胜,则在于随径窈窕,因山行水”,体现了“不规则式园林”讲究自然变化的趣味;又如“不余其旷则不幽,不行其疏则不密,不见其朴则不文”,用山水画的理论处理园林中不同景区之间的关系,强调旷幽、疏密、文朴之间的相生相成,道出了休园的特征,也提出了关于造园的精彩观点。读此一篇园记,足以弥补李斗文字不丰的遗憾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