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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一 草河录上 华祝迎恩

“华祝迎恩”为八景之一。自高桥起至迎恩亭止,两岸排列档子①。淮南北三十总商分工派段,恭设香亭②,奏乐演戏,迎銮于此。档子之法,后背用板墙蒲包,山墙用花瓦手卷,山用堆砌包托,曲折层叠青绿太湖山石,杂以树木,如松、柳、梧桐、十日红绣球绿竹,分大中小三号,皆通景像生③。工头用彩楼④,香亭三间五座,三面飞檐,上铺各色琉璃竹瓦,龙沟凤滴。顶中一层,用黄琉璃。彩楼用香瓜铜色竹瓦,或覆孔雀翎,或用棕毛,仰顶满糊细画,下铺棕⑤,覆以各色绒毡。间用落地罩、单地罩、五屏风、插屏、戏屏、宝座、书案、天香几、迎手靠垫,两旁设绫锦绥络香襆,案上炉瓶五事,旁用地缸栽像生万年青、万寿蟠桃、九熟仙桃,及佛手、香橼盘景,架上各色博古⑥器皿书籍。次之香棚,四隅植竹,上覆锦棚,棚上垂各色像生花果草虫,间以幡幢伞盖,多锦缎纱绫羽毛大呢之属,饰以博古铜玉。中用三层台、二层台,平台三机四权,中实 铁,每出一干,则生数节,巨细尺度,必与根等。上缀孩童,衬衣红绫袄裤,丝绦缎骅,外扮文武戏文,运机而动。通景用音乐锣鼓,有细吹音乐,吹打十番,粗吹锣鼓之别,排列至迎恩亭。亭中云气往来,或化而为嘉禾瑞草,变而为矞云醴泉。御制诗云:“夹岸排当实厌闹,殷勤难却众诚殚。却从耕织图前过,衣食攸关为喜看。”

【注释】

①档子:卷宗、簿册。也指群体中物与物间隔处。当量词时,“这档子事”,指的是这件事。

②香亭:内设香炉的彩亭。

③像生:仿真制作的花果人物形象,形象极其逼真。

④彩楼:用彩色绸帛结扎的棚架。一般用来祝贺节日盛典以及一些喜庆之事。又叫“六角棚”。传统掌中戏(又称布袋戏)所用的戏台一般称为彩楼。

⑤ 棕:棕榈叶鞘的纤维。

⑥ 博古:模仿古典的款式。

【点评】

“华祝迎恩”是一座典型的官家园林,自高桥至迎恩桥,长约二里,两岸装饰奢华。它的作用是迎銮,因而装饰非同一般。作为进入扬州的第一景,也许是为了让皇上感受到他至高无上的地位,才造出与扬州园林风格完全不同的官家园林。扬州园林,多有山水,而这里人造的生活场面却极多,民间艺术的形式,如戏剧、音乐都融入其间。

整座园林,给人最直观的感觉便是过于虚假,不仅表演文武戏文的孩童是“像生”的,就连花草树木也是“像生”产品,全无天然生成之趣。而彩楼、香亭、彩棚之作,俱竞尚奢华,仿造皇宫内院之气。另外一个感觉则是嘈杂,有木偶表演的戏文,还有喧闹不止的锣鼓,如此情形,破坏了追求宁静的心境,自然令人无心浏览周边的景物了。乾隆下扬州是为了欣赏扬州的美景,这些人造之景,在京城也可修建,又何必劳民伤财、大费周折地几下扬州呢?难怪乾隆在所写的诗中也表示出不满,只是作为皇上,不好拂臣子的好意罢了。

正因为如此,此景很快便没了踪迹,而所谓的“档子法”也不为后来的园艺家所效仿。园林自古以自然之美衬之以艺术之美,才可巧夺天工,算得上上品之作,人工仿造过多,便失去了与自然之美的和谐,急于追求一种效果,往往适得其反。可见园林尽管为人工造作,也得追尚自然之风,不可自己断了生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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